今年電視台的歌唱比賽,少了鬱鏵佟,我還是去參加了。
比賽在去年海選賽的東夷文化廣場舉行,我參加了當月最後一周且是最後一天的日賽,第二天便是周賽,第三天是月決賽。
雖然瑤瑤並不喜歡唱歌,但接連三天的比賽,她都去給我錄像了。
月賽那天晚上,來廣場散步的人很多,將舞台圍得像一座厚實的城牆。
“下一個是我了,你到花壇裏去給我錄,”舞台前麵是評委席,評委席前麵是木柵欄圍繞的花壇,花壇前麵是黑壓壓的人群,我和瑤瑤運用縮骨功,一縮再縮才擠到前排,“我抱你進去。”
“姐還用你抱?”她輕輕一躍攀住頭上的樹枝,纖纖細腰往前一晃跳進花壇。
周圍人的目光從舞台移到這邊,一定沒見過這麼奔放的女孩吧。
“記得錄像的時候手別抖哈,把哥這張英俊的臉拍清楚點!”我囑咐道。
“自戀狂!趕緊去吧!”她憋著笑罵道。
我不再像去年參加比賽那麼傻,眯著眼把一首歌從頭到尾唱完,我已經學會運用表情和動作,隻是舞台上的視野廣闊,可以看清人群後麵的那尊青銅雕塑,卻也看到了那個熟悉到每天都會在夢中反複出現的身影。
她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在廣場中央悠閑地踱著步,她完全不是婚紗照中妖豔的模樣,那頭短發已經不在,但她純淨的麵容依舊沒變,她還是原來的她,還是那個和我廝守在一起時天真而單純的她。
她就這麼不經意地望向舞台,卻又扭過頭,和身邊的男人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去。
可就這麼一瞬,她隻需看我一眼,便刺中了我的淚點,淚水漫布眼簾,在聚光燈下,晃動著繽紛的光斑,看不清她的背影。
為什麼要走?難道聽不到我的歌聲嗎?存留在你手機裏的歌聲還在嗎?這首歌又多像是為你而唱,歌聲在唇間顫抖,夾帶著眼淚流進嘴角的酸澀滋味,而那個離去的模糊背影走得那麼堅決,再也不會回來。
消失的那個人,回不去的青春。
忘不了愛過的人,才會對過往認真。
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這簡單的話語,需要巨大的勇氣。
沒想過失去你,卻是在騙自己。
最後你深深藏在我的歌聲裏。
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這清晰的話語,嘲笑孤單的自己。
盼望能見到你,卻一直騙自己。
遺憾你聽不到我唱的這首歌,多想唱給你。
掌聲響起在歌聲停止的那一刻,卻仿佛在耳膜之外隔絕了很遠,我隻有一個念頭,一個衝動,我把話筒塞到正登上舞台的主持人手裏,不顧一切地朝廣場外奔去。
穿過人群,遠離了歌聲,遠離了喧囂,在燈光昏黃的青石板街頭,鬱鏵佟和一個男人牽挽著走在一排楊樹下,我想要追過去,把她拉回身邊。
卻有一隻手突然拽住我,我停下來,臉上一痛,被瑤瑤甩了一個耳光。
“你醒醒好嗎?追上又怎樣?她已經結婚了!”
她眼中變換的光澤,不知是憤怒還是憂傷,至少有一半是和我一樣的情緒,都帶了一份失落,需要對方去撫慰,卻又自顧不暇。
瑤瑤說的對,追上又能怎樣,她結婚了,我已經沒有理由再去追她,不是許過願希望她可以幸福地生活嗎,她和陪伴一生的人走在一起的背影看起來比和我在一起時更幸福,這不是很好嗎?
“送我回家。”瑤瑤說。
她進了小區,讓我在小區門外等她。
我坐在路邊柳樹下的石階上抽著煙,心空白像蒙了一層白茫茫的霧靄,呆呆地望著夜色中來回穿梭的車輛在我眼前織起的錯綜的光線,聆聽晚風吹過柳枝拂動的脆響。
“喂。”她走到我身後,聲音蒼涼,遞給我一個紫色絲帶纏繞的粉色小禮盒,是去年七夕我送鬱鏵佟的,我打開,裏麵擺放著一支紙鶴。
“她婚禮前讓我交給你的。”
“為什麼現在才給我?”
她沉默,眼睛紅紅的,轉過身去。
“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她說完,在霓虹下顯得瘦弱的脊背有過一陣起伏,然後朝小區裏走去。
她最後的話盡管刺痛了我,但我早就孑然一身了,隻不過這份孤寂更加淋漓徹底。
她的背影走遠,我拆開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