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眾仙密切注意那女子的舉動,四下裏彌散著緊張的氣氛。沉寂片刻,開陽師匠道:"漢清尊者,久違了。你們自西而來,可曾探得無明魔宮的消息?"
黑衣女子默然坐在草席上,左手拿起身旁的陶碗,平舉於胸前,右手提起瓦罐湊近碗口,似要倒水解渴。果然她右腕稍微翻轉,瓦罐緩慢的傾斜,澄澈的清水銀線般的落入碗中。陶碗口大底淺,很快便盛滿了。而黑衣女子像是並未察覺,仍然把瓦罐傾低,不斷地往碗裏倒水。
趁眾人凝神關注的工夫,朱雀過去扶鍛魂奴起身,剛攙著他的胳膊,轉眼瞥見那黑衣女異常的舉動,立刻呆住了。隻見陶碗上熒光閃耀,立起一根圓錐形水柱。黑衣女提高瓦罐,那水柱就跟壘寶塔似的逐漸增高,水柱邊緣和碗口平齊,竟沒溢出一滴水珠。
鍛魂奴見朱雀驚訝,低聲解釋道:"漢清尊者善馭天下江河,眼下所施乃'逼水法',傳自秦朝灌口二郎,僅是尊者的末技小術而已。"
朱雀目睹了各種仙術,對那水柱倒不怎麼納罕,隻是緊盯著黑衣女的袖口,滿臉迷茫之色,嘀咕道:"怪事怪事,她的手......她的手是透明的!"
此時整罐水已倒光,黑衣女子拋掉瓦罐,左掌托著陶碗,右手五指結成蓮花法印。金黃的陽光映照指尖,又穿過掌心,變幻出五光十色的虹彩,真的宛如晶瑩剔透的蓮花。陶碗中的水柱隨之伸長,凝固,開刃,變成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劍。
蓬萊諸仙麵朝黑衣女,或拔出兵器,或全神戒備,大有臨戰之態。朱雀扶鍛魂奴走回石屋,一麵招呼浮生草跟隨,一麵道:"咱們躲開些罷,瞧他們又像要打架了?剛見麵就擺陣勢,仙宗的規矩是這樣的嗎?"
鍛魂奴低聲回答:"蓬萊仙宗以強為尊,平常諸部眾各自閉關修煉,若相遇必定鬥法,自古便是如此。"
朱雀還想再問,焰摩天忽地肅然道:"東井冥月,你待如何?要與我試煉法力麼?"
太白童子道:"如今情勢,應以除滅魔道為重。煊藏尊者為了囚困心魔,近年大耗法力,已經不宜比試,望漢清尊者明察。"
東井冥月沒有應答,等"水劍"完全成形了,這才喚道:"蒼鉞,過來,給你重鑄天河劍。"話音輕柔婉轉,恰似溪流潺潺流淌。一名黑甲武士應聲近前,先彎腰施禮,再拔出背後的長劍,焦木劍柄下蕩然無物,劍身不知哪裏去了。
東井冥月接過劍柄,把陶碗內的'水劍'嵌在劍柄之中,宛然又是鋒芒畢露。她將長劍遞還武士,囑咐道:"你由橫荒部轉入漢清部,'逆五行'的修為尚淺,因此天河劍才會被心魔折斷,以後還須勤修苦煉。"
蒼鉞武士諾諾應命,接劍退入隊列。東井冥月飄然起身,輕輕揭去了遮臉的風帽......太陽正從東方升起,金燦燦的光芒迎麵射來,隻見她肌膚無色,雙頰如水似冰,頭顱通透徹亮,如同水晶琢成的雕像。更奇的是連頭發也透明,絲絲縷縷的恍若細雨輕飄,又像清澈的湖水忽然泛起的波紋。她慢慢轉動脖子,好像在觀察四周的景物。地麵上陰影微動,隻顯現出她衣裳的形狀,卻看不見頭部和手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