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沒有答話,手指輕提木鴉的雙翅,將其收入懷中。忽而腳步紛雜,又有數人從村口走來。朱雀抬眼望去,刹那間臉色微變,驚疑的神情更添了幾分懼意。隻見來者共有十名,盡皆穿戴青色甲胄,手持奇形怪狀的兵器。朱雀暗想"這些人頂盔貫甲,裝束打扮跟心魔差不多,別是惡魔的同夥吧?"
她正疑惑不定,眾甲士已停在那怪人身後。當先者近前兩步,躬腰道:"啟稟尊者,事情辦妥了。"言罷挺胸抬頭,隨即退回原地。此人身高丈餘開外,四肢修長,器宇慨然,眉宇間英氣勃勃,雖穿著厚重的鎧甲,舉手投足卻輕捷異常。他背後負著一杆大矛,三丈長短,矛杆足有茶杯口粗,銳利的矛尖映著日頭熠熠閃光。
怪人坐著沒動,腦袋低垂,問道:"是麼?你們仔細些罷。"
背矛甲士道:"謹遵尊者法旨,昨夜為修樓船,已將周圍樹木砍伐殆盡。我們仔細搜索過,方圓百裏內很平靜,不曾找到心魔的蹤跡。"
朱雀聞言霍然警醒,扭轉臉朝兩邊望去。此刻旭陽高懸天邊,村裏村外的物事盡覽無餘,那些紅柳,沙棗,刺槐,以及昨夜看見的樹林,拉車的兩匹騾子,卻全都蕩然無存了。朱雀略加思索,驀地省悟,不禁隱隱有些氣惱,喊道:"喂喂!你們為何砍光樹林?"
那群甲士一齊抬頭,神色漠然,隻冷冷的瞅著她。朱雀料定他們並非邪魔,多半還和仙宗有牽連,因此心裏不甚害怕,繼續道:"瞪我幹嗎?砍光人家的樹很威風麼?對了,還有我們的騾子也不見了!肯定是你們偷的,藏到哪裏了?"她口中詰問,遊目左右顧盼,確實沒發現騾子的蹤影,光板馬車上隻剩兩張騾皮,空癟癟的活像蟬蛻。
坐地的怪人道:"騾子?我倒有幾匹,且看是不是你的。"伸手入懷,摸出兩隻木頭雕成的小騾子,均是三寸長,兩寸高,頭尾俱全,轡靷齊備。木騾剛粘著土地,立刻邁開四蹄,竟兜著圈子走動起來!怪人雙手輪番入懷,又接連摸出木馬,木驢,木牛,放置在麵前任其行走。這些木製的小東西首尾相接,不停的繞行轉圈。其搖胯擺頭神態鮮活,與真的牲畜相比,僅是體形小了數倍而已。
浮生草看得心醉神馳,掙開朱雀的手臂,撲上前便欲捉拿。怪人輕舒臂膀,不知用了什麼法術,那些小玩意忽地憑空消失,柔和的氣團托著浮生草,又將他送回朱雀跟前。隨後那怪人冷然道:"蓬萊仙宗的木牛流馬,可不是小孩玩具。"
朱雀瞠目結舌,呆愣了半晌,嚅囁道:"確是拉車的騾子啊......怎的變小了?木......木牛流馬!你是......諸葛孔明老先生,您老何時加入蓬萊仙宗的?"豁然回過神來,知道對方必是仙宗高士,對自己也無敵意。她的性子原本頑皮,平素傲強惜弱,此時占著理便越加放肆,雙手叉腰數落道:"蓬萊仙宗就不講道理啊?你們仗著本事大,隨意砍光村裏的樹木,把個好好的村子變成荒地,別人可怎麼活?哼,欺負老百姓,算什麼正派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