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焰摩天手指放鬆。千百萬"光箭"齊齊發射,從四麵八方向獸群飛去。登時焰火交織,宛如流星雨橫空而墜。繽紛的華彩籠罩了大地。勾魂獸被光箭穿刺,被火焰燒焦,轟亂哀鳴而無可逃避。僅轉瞬之際,整個獸群便已灰飛煙滅。忽而大風乍起,碎爛的殘骸東飄西蕩,好像無數的黑蝴蝶正乘著青煙旋舞。
天空烏雲盡散,雖是黃昏,夕陽的光華仍然絢爛。焰摩天身姿巍然懸空,背後鶴氅迎風招展。他依舊保持彎弓搭箭的架勢,隻用右腳跟旋轉,緩慢的轉身麵對眾人。看那情形,他又將對心魔發射"光箭"。可是焰摩天左手兩根手指伸出,不偏不倚,卻正指著紫元宗。
毋庸置疑,指尖所指的物事,便是"無射之射"攻擊的目標。眾人尚未從方才的奇變中醒轉,此時更墮入五裏迷霧,均不知焰摩天為何要與紫元宗敵對。
場麵沉寂,氣氛凝重,忽然心魔仰天狂嘯,顯得既沮喪又憤怒,繼而躍起數丈,猛地跳入地縫之中。地麵顫動晃蕩,沙丘自行挪移,那條地縫隨即也合攏了。地表瞬間平整如初,比先前塌陷的速度竟快了數倍,四下裏再不見絲毫痕跡,隻有灰蒙蒙的塵埃仍在彌散飄浮。
晚霞染紅了天際,豔紅的雲彩狀如飛騰的烈焰。焰摩天兩腳踩著清風,從雲空款款落地。他牽過騾馬韁繩,引著馬車走至近前,道:"鍛魂奴,驅駕趕路。"
鍛魂奴放下玄奘眾人,正背靠沙丘坐著歇息,那幾把短矛雖已消失,但四肢的創口仍是鮮血淋漓。聞聽焰摩天喝命,斷魂奴趕忙掙紮著爬起身,搖搖晃晃走向馬車。他挪動一步,雙肩一顫,腳底便是一個血印,殷紅刺目,令人不忍卒睹。
朱雀心生惻隱,忙道:"摩天尊者,你法力那麼厲害,還需要人替你趕車麼?鍛魂大俠傷得很重,就讓他歇著罷。"
焰摩天目視鍛魂奴,淡淡地道:"以肉身為我相,才會受傷流血。鍛魂奴,你臨危情急,心性始終不滅,怎能悟道成仙?你執著肉身皮囊,因而痛苦無休。"
恰好玄奘法師屈膝起立,耳聞這番話,立即合十道:"尊者高論,顯已堪破'我執',然則真性本自如,不垢不淨,無生無滅,又怎麼能'滅性'呢?尊者意欲舍棄人性,固守虛空,委實可歎可惜。貧僧觀尊者麵相如烈火,想必曾以烈焰焚心,欲使本性湮滅。豈知顧此失彼,畢竟難證無餘大道。"
眾人聽得似懂非懂,轉而望向焰摩天,就看這位仙宗尊者身著紅衣,腳穿紅靴,鶴氅連著寬大的風帽,遮住了大半張麵孔。偶爾他頭頸微轉,風帽裏露出臉龐,卻是慘白如雪。五官倒也端正,隻是平淡的毫無特點,竟讓人難以分辨是男是女,年齡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