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1 / 2)

水手們想將鹽包扔掉,減輕船身載重,艄公米都兒財迷心竅,要錢不要命,立即上前嗬斥阻攔。雙方爭執拉扯中踢翻火盆,失落火把,偶有火星濺到幹燥的茅草包上,隨即燃起熊熊烈焰。眾人見狀肝膽欲碎,從船首至船尾,隻顧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亂竄。

紫元宗略識水性,但對操舟行船之事一竅不通,隨著船身猛烈晃蕩,也是前仰後合難以立足。剛想施展「行雲流水」逃離險境,忽然眾人齊聲驚呼,惶恐萬狀。原來河心出現一個徑寬兩丈的大漩渦,竟已將船尾牢牢吸住。船身登時發出「嘎嘎」怪音,船首陡然上翹。一時木漿,鍋碗,篷帆,鹽包,各種物事紛墜如雨,間雜著水手們翻滾的身軀,一起向船尾砸過來。紫元宗措手不及,被撞得東倒西歪,沿著豎起的甲板往河裏滑去。這時候船體開始往後仰,突然又一個巨浪湧到,把柳木渡船整個兒掀翻。隻見船底朝天,篷帆桅槳連同眾水手壓在下麵,渾濁的怒濤咆哮翻騰,頃刻間將沉船全部吞沒了。

落水的那瞬間,紫元宗頭下腳上身體顛倒,頂門首先一片冰涼,藥酒的藥力隨之消失。他腦中霍然警醒,睜大雙眼想看清周圍情形,豈料四麵潛流激湧,耳朵,鼻子裏灌滿冰冷的河水,眼前更是漆黑無光。他心慌意亂,忽而張開嘴透氣,卻「咕嘟咕嘟」的接連吞下泥漿,直至肚腹鼓脹再難吞咽,才勉強定住驚魂。不防又一股橫波凶猛襲來,衝得身子翻筋鬥似的亂轉,仿佛狂瀾席卷浮萍,萬鈞浪濤直將他壓入黑暗的河底。

那黃河奔流如瀉,尺寸稍大些的石塊很難沉底,因此河床內幾乎全是淤泥流沙。紫元宗暈頭轉向的飄蕩,偶然伸腳踩踏,明明已經觸及到了河底,卻輕飄飄的無從著力。就像墜落於萬丈深淵,踩在雲霧裏一般。幸好河底部的水流比河麵平緩許多,他還能區分前後上下方位。稍稍恢複鎮靜,紫元宗運轉真氣,用《炁化真訣》所載的「龜息術」閉住呼吸,慢慢向前摸索。那「龜息術」是道宗修煉的基本道法,體內自行吐納,隔絕外界的氣息,周身血脈仍能保持暢通。

當下紫元宗虛蹬雙腿,奮力在黃河河底潛行。但是沒跨出幾步,腿腳即被暗流衝得踉蹌,團團轉了兩圈,身不由己的又轉回河心。如此反複數次,根本無法靠近河岸。紫元宗心焦如焚,霍地頓足咬牙,雙掌相對同時發出「陰凰劍氣」。隻見昏黑的濁流中晶光忽閃,他胸前的河水倏爾凍結,化作磨盤大小的冰塊。

紫元宗抓緊冰塊,不斷加催劍氣,手臂附近的水流彙聚凝固。那冰塊也越來越大,最終變成個五尺長兩尺寬的大冰柱,足有四十多斤分量。這塊實心重物起了碇石的作用,帶著紫元宗緩緩沉到河底。他腳底踩到實地,身形穩定,精神隨之一振,抱住冰柱兩腿交替邁動,一步步的尋著地勢高處走去。

越往前行,身體愈漸上升,紫元宗知道這回對了路,不禁暗暗欣喜。又過大半個時辰,忽然頭臉,手腳觸碰到硬物,前麵去路似乎被擋住了。紫元宗拋掉冰柱,伸開五指仔細摸索,發覺身前有一堵巨大陡直的石壁。他略微思索,漸漸明白了眼下的處境,心底寒意登生,隨即全身戰栗,仿佛墮入無底冰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