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路,遊一處,
萬水千山停不住。
昨夜尚在冰川巔,今晨已向淩雲渡。
腳下草鞋底磨穿,身上襤褸剩麻布。
春秋冬夏若等閑,日曬風吹全不顧。
世間凡塵任我行,世人愚昧難超度......」
瘋瘋癲癲的唱了幾句,兩人來到河灘開闊處。那灘邊立著半截矮牆,尹方士眼瞎看不見,直愣愣隻顧朝前走去,不防一頭撞到牆上,登時滿臉塵沙,失足跌坐在牆邊。紫元宗趕上兩步,心道「道長,沒事罷?」
尹方士不答,偏著腦袋,扯開嗓門,衝牆內呼喊:「喂,老薑頭,這院牆如此破敗,你也不找個磚瓦匠補補,瞧瞧,蹭了道爺這身泥灰!」
牆那邊「吱呀」一聲柴扉響,有人問道:「哪位鄉裏?在外頭叫我老漢的名字?」話音蒼老,語氣驚訝,紫元宗聽出正是昨日與妻子拌嘴的那個老者,暗問道「道長,你認識這戶人家?」
尹方士搖搖頭,道:「不認識。」說罷摸索著轉過土牆,麵前是三間茅草房子。尹方士便推開籬門,徑直闖入堂屋裏。紫元宗不明所以,抱著無憂也跟進來。
屋內篾牆斑駁,前後局促狹窄,卻空蕩蕩的沒什麼家什。一對老年夫婦縮在牆角,神色驚駭,睜著眼打量兩個不速之客。過了半晌沒動靜,那老頭壯起膽子近前半步,唱個大喏道:「客......客官從哪裏來?我們是困苦莊戶人,沒有錢財......」紫元宗微微皺眉,想起十鬥坪入室搶掠那件事,暗道「嘿,又被人當作了盜賊。」
尹方士連翻白眼,道:「你不認得我?」
老頭注目細辨一番,搖搖頭道:「麵生,麵生,未曾見過。」
屋中央有一張矮腳木桌,下麵鋪著幾塊草席。尹方士走到桌邊,大剌剌的往草席上盤膝一坐,笑道:「好個老薑頭,才撿了大便宜,就裝模作樣的賣乖。我且問你,昨夜牆外是不是有匹好馬?」
老薑頭聳身一顫,緊閉嘴唇強自鎮定,身旁老太婆卻訝然失口道:「啊?你怎麼知道的?」
尹方士道:「嘿嘿,我沒說錯吧?那匹馬原是我的,因拽脫了韁繩失落此處。你兩口子老來做賊,把那馬私藏在屋後柴棚裏,還盤算著過幾天牽去十鬥坪賣了換錢,是也不是?」
老薑頭不勝驚奇,暗想昨夜牽馬時曾仔細察看周圍,並沒發現半個人影,況且「十鬥坪賣馬換錢」隻是他私下念頭,連自己老婆也未曾告知,這瞎道人如何知道的?莫非這瞎老道竟會妖術?詫異之餘老頭兒忘了害怕,道:「不錯,晚間是有匹馬立在牆外,滿身是血痕,不像尋常莊戶牲口。我們怕夜裏風大驚了馬,才把它牽回家中,好草料喂養著,隻待主人家來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