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竹院房舍足有數百棟,但分布有致,絲毫沒有鱗集之感。從濟世堂隱蔽的園門進入,正前方是『聽雨軒』,東麵為『儲苾院』,『漱香樓』,『撫柔山莊』;向西是『擷翠館』,『福壽正堂』,『清風閣』等所在。各處院落間栽綠樹紅花,以一脈溪水相連,真是極盡巧思。園子北麵沒有房屋,是座長寬逾十畝的大花園,相鄰著一個『波羅球場』,再往前走,便可看見紫竹院後麵的圍牆了。
這時候,紫元宗就在後圍牆附近。此處平素僻靜,連仆役都很少光顧。道宗和福壽堂諸人受了朱秉正的指使,到處搜捕『邪魔』,聽到花園裏的動靜後,便從四處紛紛趕來。片刻功夫蟻聚蜂屯,連那堵照壁頂上都爬滿了人。紫元宗在重圍中奔來突去,一麵竭力應付張淩風的攻勢,一麵還得照護無憂,再也沒有機會躍上圍牆,反而離牆根卻越來越遠了。眾人見他窘迫,更加蜂擁圍攻。紫元宗心中焦躁,額頭上汗如雨下。
混亂之際,人群裏傳出一聲斷喝:『狗東西,還真張狂!沒把龍虎道宗放在眼中麼?』身隨話至,隻見一個彪形大漢騰躍到近前,左手前引,右手二指疾刺紫元宗眉心,叫道:『來,來,吃爺爺一劍!』滿臉虯髯戟張,口中言語粗豪,舉手投足之間,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酒氣。
此人名叫支劍峰,是龍虎派掌門張守平的師兄。他輩分既高,本門道術遠勝於師弟,隻因好酒貪杯,性子粗魯狂放,才沒有得到先師衣缽。前些日子臨近八宗道會,支劍峰本擬隨師弟同往,張守平恐他肆性鬧事,便讓他留守龍虎山,代為執掌門戶。後來龍虎弟子飛鴿傳書,詳述此次赴會經過。支劍峰得知本派在八宗道會上吃了虧,掌門師弟受了傷,哪裏還按捺得住?當即率餘下兩百多名弟子急奔塞北,剛過了黃河,就碰到朱秉正領著道宗諸派西行。
支劍峰眼見朱秉正頤指氣使,各派掌門竟對這個二代弟子唯命是從,不禁大感惱怒,想要勸師弟回山,偏偏張守平生性衝和,隻說別派都聽命於朱秉正,其中必有道理,龍虎派順應大局,無須強自出頭等話。就這樣,龍虎派人數雖與九華北宗不相上下,卻甘為附屬,任由驅策。支劍峰暗暗著急,偏偏他自己疏於智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本派弟子亦步亦趨,跟隨九華派輾轉晉中。支劍峰心中鬱悶,整日狂飲解愁。這天聞聽有『邪魔』挑釁,朱掌門囑咐各派嚴加防範,他便仗著酒勁率眾巡視,與其說執行朱秉正的命令,其實是想找人鬥劍泄憤。待見到紫元宗縱橫奔突,道宗弟子紛紛披靡,支劍峰滿腔的怨氣忽然找到發泄對象,隨即飛身上前,不分青紅皂白的接連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