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宗知道,那麒麟丹是李紅蓮唯一的遺物,好像對自己也有莫大好處。無憂素來珍視,救浮生草時寧可被剃掉青絲長發,也不願失卻此物。此刻拿出麒麟丹,無異於剜心掏肺,可她沒有顧及自己傷感,竟還先惦記著會不會虧欠他人......紫元宗惻然心酸,接過麒麟丹揣進懷中,心道『這些瑣事你且休管,等你病好後,我自然會酬謝店家和郎中的。』無憂點點頭,長長的吸口氣,合上眼又昏然睡去。
陳希文早看出無憂身份不俗,隱約聽她說到『診金,寶貝』,不由心念微動。卻見紫元宗將那晶瑩閃爍的物事收入懷中,霍地轉身走近,目光沉肅嚴冷,似乎沒有要給『診金』的意思。陳希文心下發虛,雙腳一個勁哆嗦。夥計看他嚇得厲害,搖頭笑道:『我說陳先生,你還是收起小聰明,仔細開些好藥罷。瞧這姑娘高熱難退,尋常方劑如何管用?濟世堂那麼多好東西,難道怕她能吃光了麼?』陳希文擦拭額頭冷汗,定了定心神,坐下重寫了一張藥方。與前者沒多大區別,隻多加了『熊膽,羚茸,犀角』等物,都是些退熱解毒的貴重藥材。紫元宗看了未置可否。夥計拿了方子自去濟世堂取藥。那藥店裏夥計知道陳希文被扣押在來升客棧裏,又見是他親筆開的藥方,急忙按方抓藥,分文未敢收取。夥計回來後煎好端給無憂喝了。稍待片刻,無憂果然平靜許多,紫元宗暗暗鬆了口氣。
此後數天陳希文便稽留在客棧中,出不得大門半步。偶爾走動,紫元宗定要嚴加約束,就連吃飯便溺客棧夥計也會緊緊監視。陳希文無可奈何,隻盼有人前來搭救。但無論是濟世堂打手,十鬥坪鄉丁,還是官差捕快,隻要聚集到客棧門口就會被紫元宗驅散,若有抵擋抗阻者,輕則傷殘,重則性命難保。於是數日之間,客棧門前常可看到幾十個手持棍棒的大漢抱頭鼠竄。大街兩邊百姓見怪不怪,都紛紛駐足評說,眼瞧著平常橫行鄉裏的惡人們狼狽奔逃,大家心裏感到說不出的痛快酣暢。
如此相持月餘,鎮上鄉紳大戶漸覺不安,聯名寫了呈狀送至縣衙。說道十鬥坪不知從哪兒來了個外鄉人,耳聾口啞,舉止怪異,強行挾持濟世堂郎中陳希文,更仗著妖法邪術傷害鄉丁,至今已有數十人或死或殘,懇請縣令父母大老爺發簽布告,多遣精兵捉拿凶徒,以免鄉鄰慘遭荼毒雲雲......這十鬥坪原屬平遙縣管轄。那縣令看了狀子,暗想十鬥坪方圓百裏住著八九千百姓,兩三百名鄉兵,也算人多地廣,怎麼會奈何不了一個啞巴?便回函道『此事譎怪離奇,令人匪夷所思,鄉裏父老須當少安毋躁,容下官查明實情再以處置』等語。眾鄉紳急了,連忙又修書求告。就這麼往複交涉,耽擱了許多時日,鎮上再沒有人敢去客棧捉拿『凶徒』。不知不覺間,紫元宗竟成了十鬥坪橫行無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