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宗心亂如麻,匆匆脫下無憂身上的濕衣,再將幹衣服給她穿上。他手忙腳亂,數次觸摸到那柔軟嫩滑的肌膚。無憂又窘又慌,一動不敢動,隻是緊閉雙眸連大氣兒也不敢出。好容易換好衣服,她睜開眼睛,隻見紫元宗目光遊移,一幅神不守舍的樣子。無憂料想他定是看見自己赤裸的身體,才顯得如此緊張窘迫,想要寬慰紫元宗又無從說起。一時間兩人默默相對,腦中雖是各有思慮,心裏卻都是默然沉靜。
過了一會,無憂微感困倦,慢慢閉上眼睛,歪著頭依偎在紫元宗懷裏昏然睡去。紫元宗呆呆地看著她:那美麗的容顏雖蒼白如雪,卻尤顯素雅嬌柔;細細的呼吸清香若蘭,又像隨時就會停止;而纖纖腰肢依舊妙曼,也像再無力支撐身體了......如此憔悴而嬌美的病容,任誰見了也會心酸,但是無憂那種玉潔冰清的氣質,卻絲毫不曾被傷病所掩蓋。就如同深淵裏的一朵幽蘭--周圍越是陰寒汙濁,她越發純美動人。紫元宗想到這裏,目光停留在無憂的衣裳上。那件搶來的衣服包裹著她的身子,不知為何顯得那樣刺眼,仿佛汙泥沾染在潔白的花朵上一般......
紫元宗表情陰沉,內心裏愧疚與傷感糾葛淤積,胸膛似乎快要炸裂開。他將無憂輕輕放在青石上,轉身走到洞口,依著石壁眺望天際。隻見雲靄昏曚,沉沉黯然,正不知光明在何處。紫元宗出神半晌,目光逐漸迷離,恍惚中似看見那小女孩哀哀哭泣,耳邊又傳來店主人夫妻的慘叫聲......
然而,這一切忽地都消失了,心底隱約有個聲音,正在陰森森的沉吟『行善隻有惡報!做一個惡人又有何妨?我不害人,人要害我!我不想做個邪魔,其實說不定作個妖魔更痛快!』接著那聲音反複喊叫,越來越尖利『作個妖魔更痛快,作個妖魔更痛快!......』紫元宗毛骨悚然,雙手捂住耳朵,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膝蓋間。良久,內心深處又回蕩起一個清宛的女聲『有時候,善惡的念頭在人心裏隻是一閃而過。做好事?還是做壞事?往往還沒等想明白,我們就已經做了......世上還是好人多,因為人心本來是善良的......』
紫元宗記起這是無憂說過的話,心下稍覺平靜,尋思道『她相信我,依戀我,可我不過是個卑微下作之輩。她說我是世上最善良的人,可我卻拿偷來的東西給她吃,拿搶來的衣服給她穿。若是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她又會怎麼想?她......不知道會怎樣的難過。』念及於此,真如萬箭穿心,痛的肝腸都似要寸寸斷裂一般。恰在此時無憂的毒傷又發作了:她全身滾燙,瑟瑟戰抖,嘴裏喃喃地說些胡話:『唔,這......這熊掌真好吃,就是有點硬......快把......把我老人家的牙齒磕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