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回轉身坐下,臉現感佩之色,道:『漢人真是聰明,竟能想出這麼多花樣。咱們王宮裏金銀玉器不少,可遠不及這裏好玩有趣了。』說話時又見滿桌的珍饈美肴,卻一樣也不認識。指著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張淩風一一解釋,竹蓀怎樣做菜,鵝掌何以為羹,聽得無憂撫掌點頭,驚喜不已。
待說到酒杯裏的『汾清』佳釀,無憂笑著搖頭道:『酒便不用說了,就算再好,我也不會喝的,哎,夜叉師兄倒是喜歡,要是他在這裏就好了。』一麵說,一麵用筷子夾起一小塊雞爪,學著張淩風在跟前的小碟子裏蘸了幾下,直接放在嘴裏,沒等咀嚼兩口,眉頭早皺成一團,隨即低頭吐之不迭,連道:『好酸.......好酸!』
原來晉人食菜,多以醋漿佐味,而『醉仙閣』所備的更是上等清徐老醋,用時少許即可。初次嚐試的人不知分量,往往被酸得倒牙。當下無憂兩腮澀脹,滿口生津,急忙尋找漱口的清水,慌亂中不及細辨,抓起紫元宗麵前的杯子一飲而盡。那杯中全是酒水,她喝完愣了愣,猛地一把丟開酒杯,兩手在嘴邊連連扇動,閉著眼睛叫道:『辣!辣!好辣呀,嗚......』
紫元宗又好笑又疼惜,連忙給她舀一碗銀耳湯。無憂小口喝了,方才緩過勁來。至此不敢亂動,乖乖地讓元宗給她夾菜。過不多時,酒意漸漸湧上,無憂隻覺眼熱心跳,身軟意怯,腰肢無力難以穩坐,禁不住斜身依偎在紫元宗懷裏,腮紅嫣然,弱息生香,大有嬌娜不勝之態。
正在意闌盡興的時候,忽然閣樓邊有人叫道:『富--壽--兩--全,富--壽--兩--全啊!』聲調嘶啞,微帶哭腔,淒慘陰森令人刺耳驚心,直如夜半鬼嘯一般。
眾酒客愕然抬頭看去,隻見樓梯口蹣跚走來五個人,有老有小,盡皆衣衫襤褸。那老的年逾花甲,另外四人未到總角之齡。其中最的小是個小男孩,僅有四五歲模樣,蓬頭垢麵,脖子裏拴著根繩子,手中拿著兩截竹筒,『邦邦邦』的敲個不住。
眼見這幾人都是乞丐,眾酒客憤然作色,紛紛拍案嗬斥。酒閣夥計聞聲過來,有人叫道:『這裏怎會有乞丐出入?攪人興致?你們「醉仙閣」是街邊的酒攤茶鋪麼?』那夥計點頭哈腰,軟語賠笑,轉頭又換了一幅臉色,惡狠狠的對那幾個乞丐喝道:『臭要飯的!這地方是你進來的麼?快滾,快滾!』
那老乞丐麵帶愁苦,對夥計的喝罵無動於衷,仍伸著手道:『富壽雙全啊,老爺賞口飯吃吧,富壽雙全.......』夥計勃然大怒,道:『臭叫化!聾了嗎?我瞧你是皮癢欠打了,待老爺賞幾棍子,給你長長耳性!』彎腰從身邊案幾上拿起一根烤肉用的鐵簽,照老乞丐頭上直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