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鳳見他寬仁大量,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心中暗自佩服,便留心審度起這位『大師兄』來。
其時朱秉正年近四旬,生就一副慈眉善目,令人難以和他威猛的綽號聯係起來。身上的錦衣華服,襯托出微微發福的身體,使他看上去好像顯富露財的達觀貴人。他雖和藹,卻不輕言談笑。臉上偶爾閃過一絲笑容,又如沙漠裏的流沙般深不可測。短短幾句言談,讓青鳳覺得大師兄的和氣與父親的嚴厲有異曲同工之處,同樣的呆板無趣,可敬而不可親。
幾個人穿過院子,走過一道畫廊,最後進了一間大屋子。青鳳見亭台樓閣間俱是雕粱畫柱,而這間書房更是極盡奢華。桌子椅子上都用蜀錦做墊,牆角邊立著四扇邢窯白瓷屏風,屏風上刻著陶淵明『悠然見南山』的詩句。紫檀木書架上擺著和田玉鎮紙,筆筒裏插著湖州狼毫筆,屋中間放著的銅香爐中正焚著龍涎香,渺渺的煙霧從爐頂沁出,繞梁匝地,給屋內陳設罩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使人恍如有身臨夢境的感覺。
朱秉正見青鳳四處張望,便問道:『這宅子是我的舊居,因久不住人,所以有些荒陋,師妹可有不如意的地方?』青鳳吐舌道:『這也叫荒陋啊?要不是親眼見到,誰能相信在塞北苦寒之地竟有這麼座像皇宮一樣的房子,哎,大師兄可真會享福啊,你比爹爹可氣派多啦!』
柳樸山正色道:『你這孩子,說話不知深淺!你大師兄豈能貪圖享樂?我們都是修道之人,比得是修為道行,做的是積德行善,哪能以富貴奢侈相論?』朱秉正聽出話中意思,忙對柳樸山作揖道:『弟子久居塞外,聽聞「八宗道會」就要在近日舉行,想到其他道宗的道友會來拜會,弟子怕失了我九華道宗的臉麵,所以裝點居所,購置擺設。卻忘記師傅不可靡費,清虛簡約的訓誡,弟子有違師訓,請師傅責罰。』
柳樸山笑道:『哪裏話來?這兩年全因秉正你精心維持,九華北宗威鎮塞外,使邪魔噤聲,同道仰息,光大了九華門楣,正是有功,又何須責罰?大丈夫不拘小節,秉正你不必為此自責。』
說話間兩人落座,青鳳站在柳樸山身後,仆童奉上茶來。
柳樸山又和朱秉正閑談兩句,轉頭問起青鳳為何擅闖大師兄府第?青鳳便原原本本的道明事情源尾。柳樸山越聽越奇,問道:『聽你說來,似乎那女孩兒會一些道術,你看清楚了?真的跑進了大師兄的宅子?秉正,你可知道這個女孩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