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大喜,在馬鞍上微微向後仰身,丟開馬韁伸直手臂,左手握拳在前,右手劍指在後,跟著右手虛拉,慢慢向懷中移動,仿佛正在開弓拉弦一般。她臉嘴裏念動咒語,屏氣凝神正要一『箭』射出,忽聽背後有人喝道:『你在做什麼!?』
那少女識得語聲,回頭叫聲:『爹!』少女身後站著一匹白馬,鞍上端坐著一位闊嘴細眼的青袍老者,臉上帶著怒氣沉聲叱道:『哼!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爹麼?』轉頭責問那藍衣漢子:『時炎,你平時穩重,怎麼也任由你師妹胡鬧?』那少女搶著道:『不關周師兄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老者怒道:『還敢頂嘴?你忘了臨出門的時候怎麼囑咐你的嗎?』少女翹起了嘴巴,低聲嘀咕:『不就是說不能顯露道術嗎?我們的道術有什麼不好,幹麼藏著掖著的......』
那老者斷喝道:『住嘴!』想要再教訓幾句,卻又無從說起,無奈長歎一聲道:『你娘死的早,我從小把你當男孩子養著,卻慣的你倔強任性,好勇鬥狠。』他手撚長髯:『我柳樸山自接掌九華道宗,十幾年來雖不算光大門楣,但也沒有破敗祖宗的基業,全憑著「謹慎」二字啊!』
柳樸山指著茫茫雪原,接著說道:『這塞北戈壁乃是邪魔橫行之地,你濫用我九華道術,處處留下痕跡。如遇邪魔圍攻,我們千裏而來又無援無助,豈不要全軍覆沒?唉,青鳳啊,你也不小了,該長進了,怎麼就不能理會你爹爹的用心呢?』
紅衣少女柳青鳳見父親說的言辭懇切,隻得答應道:『好了,好了,下次我不敢了行了吧!』柳樸山道:『還想有下次?再胡鬧就罰你一年不能用道術!』
柳青鳳吐了吐舌頭,問道:『爹,到定襄還要走幾天啊?』柳樸山道:『大概後天就可以到了。聽說唐兵已在十天前攻占了定襄,李靖已經率軍出城追擊突厥殘兵。現在城裏漢胡雜居,龍蛇出沒,我們要倍加小心。』說完,吩咐徒弟周時炎將死鷹掩埋,然後催馬前行。
三人曉行夜宿。至第三天辰時便到達了定襄。
此時城中人來人往,半點也沒有戰亂的蕭瑟。突厥可汗利棄城而逃,城中的房舍居民得以保全,除了城垣上有些斑駁的血跡以外,整個定襄城並沒有多少戰爭的痕跡。唐軍破城第二天,都督府外就貼出告示。昭告全城百姓:無論老幼漢胡都要家家貼春聯,掛彩燈,準備過漢人的節日--正月十五的『上元燈節』。城裏的店鋪原本大多是漢人所開,告示貼出頓時一掃突厥統治下的蕭條。飯館,酒館,藥行,布店,客棧,肉鋪全都粉飾翻新,重新開張。烤肉的香氣,馬匹的膻氣,元宵的熱氣,都混合起來,熱騰騰的向四麵擴散,映襯著漫天的鵝毛大雪,白茫茫的分不清冷與熱。隻是那雪卻越發下的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