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2 / 2)

道士問:『從這裏出城,哪條路最近?』張十五道:『順著麵前這條泥路就能出南門......道爺你真要這馬?這瘟馬不要說跑了,就是趴著也活不了幾天了。不敢蒙道爺的銀子,這馬騎不得的。』

道士笑道:『多謝明言,貧道略知馭馬之術。』伸手又摸出一塊銀子來,道『這銀子可夠買這匹馬麼?』張十五看見銀子哪還多說,一連聲的稱是不迭。

道士道:『請問主人家有筆墨沒有?可否借於貧道一用?』。張十五一楞道:『紙筆倒有,是我平時劃圈記賬用的,不過賣這匹病馬難道還要寫賣契麼?也多事了吧?』

道士笑道:『隻管取來,貧道自有用處。』張十五隻好進店裏取來筆墨紙張。道士拈起筆來,並不沾墨,在馬的四蹄上都畫了幾筆。

張十五心中好生奇怪,心想道士怎麼用毛筆在馬蹄上做記號?又不著墨跡,豈不是毫無用處?不多時,那道士起身將毛筆交還在張十五手中,接著站到病馬的麵前,口中喃喃低語,伸指一指,大喝一聲:『敕令赫!起!』

話音剛落,那匹馬『騰』的跳起,竄出馬廄,不停地原地嘶叫打圈,鬃毛在夜風裏獵獵飛舞,腿上,脖子上的筋肉不住抖動,似乎有無窮的精力等待發泄。道士走上前去,左手在馬背上一按,飛身上馬,低頭跟張十五道了聲『相擾!』,一帶韁繩,那馬長嘶一聲,奮蹄狂奔,刹那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張十五早已目瞪口呆,泥塑木雕似的呆立在馬廄前,半天方才回過神來。他舉著燈籠一看--泥地上卻沒有半點蹄印,似乎那匹馬是在四蹄淩空飛行!

張十五正驚疑不定,忽聽酒店內有呻吟之聲,他抹了抹頭上的冷汗,一步步挨進店裏。這時屋子裏燈光暗淡,插在地上的那支短香已經燃成了一堆香灰。張十五強打精神定睛細看,忽然間隻見已經死去多時的圖裏泰慢慢從地上坐起,目光散亂,神色迷茫,好像剛從睡夢中醒來。他愣了一愣,看清了身邊的物事,抬起左手顫巍巍伸向凳子上的那件皮襖......張十五肝膽欲碎,隻覺腰背以下像灌了醋一樣,又酸又脹。他大叫一聲軟到在地上,眼前浮現的盡是那道士的身影笑貌,腦中不停翻騰的隻有一句話--『這人是誰?!』

就在圖裏泰父子拔刀相向的時候,離定襄城東南七十裏外的惡陽嶺上也是刀光閃閃。奉旨討伐突厥的代州道行軍大總管李靖,已率軍悄悄紮營在此。唐營裏的唐兵個個礪刀秣馬,準備夜襲定襄城。

中軍帳內,李靖正在與副將張公謹談論軍務。張公謹一麵聽著,一麵卻暗暗擔心。原來李靖兵出馬邑後,十幾萬人馬迤邐而行,每天行軍不過十幾裏。李靖看到大軍輜重繁多,行動遲緩,怕突厥人有所準備,於是隻帶了三千鐵騎日夜奔襲,孤軍深入,要一舉攻下定襄城。在大軍剛到馬邑的時候,已經降唐的突利可汗獻上定襄城的地圖,並告之城內有兩萬突厥騎兵。三千唐兵就要與兩萬突厥人作戰--張公謹雖然佩服李靖的膽識,但不免心存疑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