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走到樓西月腳邊,蹭了蹭他。
吹燈卓風華,飛雪漫矮亭。
桌案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好些酒壺,月色下泛著瑩玉的青光。
樓西月單手撐著額頭,另一手執著杯盅,輕輕地晃了晃,杯中的酒灑出來幾滴。
他微眯著眼,眸中泛著迷離,好像有些醉了。
我躊躇了一番,邁步過去想將他扶一扶。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執起小盅仰首喝下去。
我幹幹道了一聲,“別喝了,天色晚了,去睡吧。”
樓西月淡淡地看著我,倏忽之間,他眸色一緊,伸手捉住我的手鎖在背後,將我抵在亭柱上,俯首半醉半醒地看著我。
我呆住了,“你這是要做什麼?”
他伸出手指拂過我的額角,再順勢漸漸向下。鼻息尖浮了層酒意,熏得我有些暈。
樓西月眼角微微一挑,曖昧地低聲道了句,“你不知道我要做什麼麼?”
長指拂過我的麵頰,在唇上若有若無地掠過去。
我說,“你……”
話音沒入他的口中,他封住我的唇,或吮或咬,很用力。舌頭挑開我的齒關,探了進來,輾轉吸吮;一時間昏天暗地,我腦中的清明仿佛全被他唇舌間醇厚的酒意奪走了,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在幹什麼。
他漆黑的眼眸映著洶湧,指尖在我臉頰上輕輕摩挲,含著下唇輕吻。
我隻覺得火辣之感自他的舌尖四散開來,燃至四肢百骸,心中一陣抽緊。
他鬆開扣住我的手,向上托住我的後腦,再加深這個吻,舌尖與我的纏繞在一起,橫掃左右。
“小香,不要回穀。”他忽然放開我,抵著我的額頭,啞著聲音,眸中似迷上一層薄霧。
這話好像一陣驚雷,將我從頭至腳劈了一回,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
我一把將他推開,靈台渾沌成一鍋粥。
我說,“你……你……我……”
支唔了半天,也沒你我出個所以然來。樓西月依舊定定地望著我,稍蹙了眉尖,說,“我不想你回去。”
我眼下已然不能正常思考,腦中來來回回響著一句話:我親了他?我被他親了?我居然被他親了?我居然被他親了還任由他親?
這件事讓一直很良家婦女的我驚恐了,丟了一句,“我明日一早就走。”
麵紅心跳地奔回屋裏。
這日夜裏,我一直在作激烈掙紮,反反複複思考兩個念頭:我是良家婦女,我不是良家婦女。
我是良家婦女,守身如玉、潔身自好,心上人喚作夏景南。
然則,就在方才,夜深月涼,我被我的弟子親了,且在事情發生的當時沒有及時製止,完全喪失了一個良家婦女在麵對此情此景下應有的抵抗力,覺悟之低讓我絕望。
我不是良家婦女。
我在不斷地推翻再驗證,驗證再推翻我和良家婦女的對等關係的思想鬥爭中,睡著了。
這一夜睡得不甚踏實。
次日卯時剛過,我便醒了,走到酒家尋了把椅子坐在窗邊,向小二要了壺清茶。
此時天還沒透亮,依舊灰暗。
揚州巷間道上積了細細一層雪,偶有路人行過,留下幾串腳印。
酒家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個青衫小公子。
他將鬥笠摘下來,露過一方清秀的麵容。我定神一瞧,正是齊笑。
我有些訝然,與她道,“小笑,這麼些日子你哪去了?”
齊笑見著我愣了一愣,走近來拉開長凳坐下,朝我笑了笑,“姐姐,我回原先的舞坊將一些事結了。”她再惑道,“本來與你約好三月之後在揚州相見,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我說,“我原本是要回藥王穀,在這裏歇歇腳。”
倒了杯茶,我替她攏了攏鬢發,與她大抵說了一說北疆之行,和小九的事。
我問說,“那你怎麼會在這裏?”
齊笑麵上浮了一絲紅霞,眉間染了笑意道,“我來找我的、我的心上人。”
我開心了,“原來你的心上人不是宣王爺啊。那是哪個?”
她支著腮道,“姐姐你知道江南樓家麼?”
我一愣,“嗯,知道一些……怎麼?”
齊笑說,“樓家七公子,樓西月,是我的心上人。”
“啪——”我手一滑,茶盞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