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人麵麵相覷,冷冷地道了聲:“帝君會找你算帳。”接著,消失不見。
紫莫自懷中摸出一管膏藥,塗在安辰的傷口上,她說:“他們在暗器上喂了毒,這是解藥。”
安辰倚在桌邊淡淡地看著她,很久以後,他開口道:“紫莫,你有家人嗎?”
紫莫一愣,旋即搖了搖頭:“沒有。”
安辰自己簡單包紮了一番,他挑了眉尖,說:“不要騙我,將你過去的事告訴我,可好?”
他說話語氣很輕,像是情人間在商量。
紫莫垂下頭,簡單道:“真的沒有,我是孤兒。小時候的事情我什麼都不記得。”
安辰望著她,緩緩靠近,貼在她唇上,低聲道:“那好,從今往後我做你的家人。”
秋風瑟瑟,安辰宛若霧氣嫋嫋的銀盞池一般溫暖。
爾後,兩國再戰。
接到傳信的時候,安辰在替人診脈看病,紫莫坐在竹簾後替他縫補衣裳。
安辰將信擱在一旁桌上,笑著看向紫莫,“你手藝越來越好了,那時候縫頂皮帽要縫十幾天。”
紫莫驚訝,“你那時候知道我在偷偷給你做裘帽?”
安辰側著頭,喝了口茶,“知道。我看你做得那樣吃力,都想去替你縫了。”他看著紫莫的眼眸,“紫莫,你的事我都知道,瞞不了我。”
紫莫碧眸微眯,認真道,“我沒有瞞過你。”
安辰手撐著額頭,淺笑如曦,“紫莫,戰場上要隨我一起去嗎?”
紫莫說,“你去哪,我去哪。”
安辰用紙將藥粉包起來,他說,“紫莫,這次過後我們去金陵,金陵花錦如煙。然後在那裏隱居。”
他靜默了許久,“我欠將軍一個人情,所以這次還給他。”
紫莫問,“什麼人情?之後你再不踏足戰場嗎?”
安辰笑道,“我以後慢慢告訴你。”
紫莫將縫好的衣袍置於凳上,她在上頭細細繡了“紫莫”二字,“可是我覺得你更適合帶兵布陣。”她稍稍低下頭,“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是我眼裏的英雄。”
紅霞悄悄染上她白淨的麵容,添了小娘子的赧澀。
安辰平靜地望著紫莫,“你更想留在營中?”
紫莫貼近他,耳語道,“不是,我隻要和你在一起。”
安辰說:“紫莫,這次我不能答應你。”
這時候已經是九月,深秋。
紅色的霜葉紛紛揚揚鋪了一地,芳草萋萋,采繁祁祁。
他們啟程往餘埠走,
到餘埠之時,已是狼煙四起,黃沙卷起營旗。
又是一年冬。
紫莫看著身邊的翩翩公子,他負手立在軍帳中,與將軍徹夜挑燈。
他執著石子在地上擺出偃月陣。
夜裏星輝落在他眸中,他坐在篝火旁,和軍中將士喝酒吃肉。
有人喝醉酒,跌跌撞撞一把將紫莫摟在懷中,渾濁的酒氣吐在她的脖頸上。
這人昏昏沉沉地摸上她的臉頰,“小美人,大爺好好疼你。”
紫莫眸色一沉,撫上腰間的匕首,一刀沒入他的胸膛,快得不眨眼,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她的衣衫。
男人悶吭一聲,瞪大眼睛看著她,“妖女……”
她蹙著眉尖,看著眼前人應聲倒地,營中一片混亂。
她被捆起來送到將軍眼前。
將軍身旁站著安辰,安辰抿了抿唇,朝她春風淺笑。安辰說過:紫莫,我不會讓你死。
將軍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哼了一聲,“又是她。”
安辰淡淡地開了口,“將軍。”
將軍拂袖將案上的硯台掃落,“砰——”砸在地上,沉重地悶鈍。
將軍臨走前對安辰說,“你又欠了我一個人情。”
安辰走到紫莫眼前,鬆開她身上的繩索。她手中依舊死死攥著那柄匕首。
安辰握著她的手,將匕首抽出來,溫言對她說,“紫莫,什麼時候你才能學會依靠我。”
紫莫孑然地看著他,“安辰,是不是有什麼事,我不知道?”
安辰撫著她的發絲,“沒有。你知道天河嗎?”
紫莫搖頭。
安辰拉著她的手走出營帳,抬手指著浩渺的天際,“那裏是天河。中原有許多傳說,關於天河,關於月亮。”
紫莫看著他,“你說一個我聽聽?”
安辰撩了袍角,與她一並坐下,篝火“吡吡啪啪”作響,他握著她的手暖了暖,“我一個一個講給你聽,一天一個。”
紫莫講到這裏的時候,輕笑了笑,她睜開眼睛,藍色的眸中泛著漣漪。
屋中寂靜,紗帳起伏,在黑色的籠罩中,依稀能見著她的肌膚蒼白無力。
她說,“可是,我隻聽他講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