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淺笑,神色溫柔地看著我,良久,樓西月輕聲道,“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們等到約莫黃昏之時,紀九回來了。
她說,“七公子,狼毒確是東土皇室禦用的毒物。”
我特別好奇,“紀九,你是怎麼打聽出來的?難道隨便找一個路人都知道狼毒的出處嗎?”
紀九說,“我去皇宮裏走了一遭,殺了個人。”
我沉默。
紀九繼續道,“今日是帝君祭天大典,要在祭壇閉關九日,宮裏沒幾個人。”
她看向樓西月,“上次刺客落下的腰牌,我試了一試,確是東土暗人的腰牌。帝君好像病了,宮內都在煉丹藥替他續命。”
樓西月問,“今日祭天,帝君身後的人都知道是誰麼?”
紀九說,“那個黑色衣裳的女人叫紫莫,是東土的占卜師。再後麵的是東土公主。”
樓西月淡淡問道,“東土公主是帝君的女兒?”
紀九答,“不是,好像是已故帝姬的女兒。帝君並未立後。”
我問,“那要是帝君不小心歸西了,公主豈不是要當女皇?武媚娘啊。”
樓西月蹙眉沉思,吩咐紀九道,“你再去打聽打聽帝姬是怎麼死的。我和小香先去驪山采雪梅,七日之後我們再在此處碰頭。”
與紀九道別之後,我背著包袱和樓西月往雁門郡走。
驪山就在雁門郡郊,是座雪山,山頂常年冰雪覆蓋。
我將在汶淶小攤販手中買的麵紗纏在臉上,問樓西月,“美目盼兮否?神魂顛倒否?走路不穩否?”
樓西月扶額,“……”
我在汶淶買了個戲本子,路途打發時間用。
眼下樓西月和我在路邊歇腳,他在襲襲夏風裏吹著笛子。
我枕著包袱,翻戲本子看。
笛聲忽然就停了,樓西月問我,“東土的字,你認得?”
我津津有問道,“不認得。”
他說,“那你看什麼?”
我說,“看圖說話,我能聯想出來。”
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來一塊石頭,我扔給樓西月,朝他笑道,“打賞你的,再來一曲。”
夏蟲鳴唧,樹影稀疏。
他執著笛子,長眸將我鎖住,笛聲澄淨悠揚,在山間遊蕩。
一曲作罷,樓西月問,“小香,你哭了?”
他湊近來,指腹在我眼角處劃過。
我低頭說,“沒有。”
他默了半晌,似笑非笑道,“你看戲本子看哭了?”
我將書舉高了些,掩住臉,“說了沒有。”
樓西月坐在我身邊,溫言道,“你和我講講,這是怎麼樣的故事?”
我舉著書,置於我倆之間,“就是有個姑娘愛上了倜儻的公子,他倆耳鬢廝磨,十指相扣說此生不相負,額頭抵著額頭溫香軟語。之後,公子就仗劍天涯了。姑娘在長亭中等他,人來人往,日出日落,許多人在亭中駐足,然後再離開。十年後的一天,姑娘已經老了,她突然不想等了,走了。
某年某月某日,那個公子和他的娘子路過長亭之時,腳步滯了一下。
長亭旁開滿了牡丹,他好像記得自己曾親手在一個姑娘鬢間別上一朵牡丹。
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樓西月拉下書,蹙著眉頭淡淡地看著我。
他用袖子在我臉上拭了拭,低聲道,“傻姑娘,你要等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