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西月慢條斯理道,“那我兩個銅板,賭她不會嫁給沈然。”
我本著與他公平競爭,信息透明的原則,與他道,“你知道沈然同沐莊主有私交麼?”
他點頭表示了解。
我再進一步,“你知道沈公子與沐莊主已經相識多年了麼?”
樓西月笑而不答。
我笑,“嘿嘿嘿嘿,你知道沐莊主的心上人現在在哪麼?”
他聳肩,“不知道。”
我拍桌子,高聲道,“我再加一個銅板,他倆一定成。”
樓西月笑意更深,朝我靠近了些,話聲帶著絲絲愜意,“我們賭個大的,怎樣?”他長眉挑起,偏頭瞧我,玩味十足。
我托腮眯眼,與他對視,“好,再加兩個銅板!”
樓西月伸手,順著我麵上的黑布劃下來,指尖停在我下巴處,緩緩道,“你要是輸了,就在額上畫符三道,揚州集市上擺攤算命三天,怎樣?”
我心一橫,“那你要是輸了,就在頭上插三支釵,在揚州怡香苑裏唱三天曲,怎樣?”
樓西月低眉淺笑,“好。”
午時將至,我與樓西月一並赴宴。他路過之時,順手折了枝梅花,置於指尖打著圈。我問他道,“沈然武功如何?他打得過沐煙雪麼?”
樓西月隨意道,“沈然四年前為了救沐煙雪接了風無影一掌,經脈受損,功夫盡失。這些年雖有恢複,但比起先前的身手,怕是不及三分。”
我頓住,“你怎麼早不說啊?”
樓西月將那枝梅花置於鼻間聞了聞,“你連沐莊主與沈然多年交情都知道了,我以為你早就深諳於心。”
他說完,好整以睱地瞅了瞅我,接著手執梅枝悠然邁步。
我在原地,憂鬱了。
我入前堂之時,見著麵煞端坐在桌旁與鬼煞言談。鬼煞譏道,“你就是拚死了練也沒用,那小娘子見著個漂亮男人就跟沒魂了一樣,你以為打過她,她當真就委身於你?”
我以為麵煞真的很厚道,在沈然還在沐煙雪身後默默地將她望著的時候,麵煞已經真刀真槍地操練了一整晚。雖然他現在麵帶潮紅、額上滲汗,但他應當驕傲,不論結果如何,至少他曾經暗無天日地努力過。
麵煞沉住氣,冷哼了一聲,“哼”,拿起茶碗大喝了一口。
我從他們麵前踱過去,麵煞瞥見我,瞪大眼睛,“噗——”茶水全噴出來。
他看著我,不知不覺地開始雙目渙散,目瞪口呆。
我不滿,若是麵煞這麼容易就被我蒙了塊黑布的臉嚇著,那我懷疑他平日裏是不照鏡子的。於是我將獨獨露在外頭的一雙眼睛轉向他,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再繼續往前走。樓西月已經在桌旁坐好,搖著他的桃花扇,時不時同臨桌的小師妹低語。
我鎮定地坐下,樓西月一把將我拉近,我措手不及仰倒在他懷中。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搖扇子。
我說,“你這是幹什麼?”
他淡定道,“用扇子遮住你,要不然嚇死一撥人。”
我從他懷裏坐起來,“真的這麼嚇人?”
他瞧了瞧我,“挺嚇人,暫時先擋一擋吧。”
過了些時候,師傅也入座,我湊到他耳邊問,“師傅,你身上還有多餘的麵皮麼?”
師傅淡笑,“沒有,屋裏沒太陽,你可以將蒙布撤下來了。”
我猶豫了一會,決定先到樓西月的扇子後頭去避一避。
眾人基本到場,我探頭看了看沈然。他神色平靜,凝神在思索。
一陣環佩叮咚,沐煙雪左右侍女掀簾而入,爾後沐煙雪白裙紫釵,邁步進來。
沈然看向她,眉眼舒展,英俊的麵龐頓時柔和下來。
沐煙雪爽朗一笑,明豔逼人,“感謝眾位英雄光臨沐雪山莊,昨日煙雪偶感風寒,故而將各位拖延了一日,實在是抱歉。”
我蹭蹭樓西月,耳語道,“扯淡不能這麼扯,她天天在這裏呆著,要這麼容易感風寒,早病死了。”
樓西月道,“你最會扯淡,你說應當怎麼說?”
我低聲道,“要我,就說中暑了。”
樓西月抬眼看了看我,用扇子將我掩得更嚴實了些。
底下有男人表示關心,“莊主千萬保重身體。在下隨身帶了隻骨山靈芝,能夠祛寒卻濕,沐莊主以它入藥,或許能恢複得快些。”
我感慨,“男人啊男人……”
沐煙雪含笑答謝,接著很有氣派地說,“招親一事因準備得倉促,故而昨日提出比試定親。但在座皆是江湖高手,我沐煙雪一介女流,尚不能夠與眾位相持。煙雪另想了個法子,還望各位海涵。”
我一聽,有戲。沐煙雪知道沈然論武不行,怕是要給他開小灶,比文。
我瞧了瞧沈然,他眉頭輕皺了一下,五指收緊,眉梢間愈來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