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西月淺笑頷首。
樓西月施展輕功,不過多時,我們便到了沐雪山莊。
山莊位於山巔絕頂之處,枝椏交錯,積了數尺厚的白雪,勁風刮過,夾雜冰雪,吹得人生疼。
我撿了條幽徑與樓西月入莊。
他拉著我欲入前堂之中,我瞥見院中滿簇冬梅下,立著兩個人。
細細一瞧,我便被定在原處,不得動彈。那二人,是師傅同一位女子。
師傅著一襲白袍,衣袂翩然。山風吹過,絲絲烏發拂麵,劃過他的麵龐。他長身玉立,麵目隱隱含笑。身後一枝紅梅綻放,殷殷如血。
那女子眉目如畫,容貌絹好,黑發若墨,身穿白色貂裘,以紫釵插髻,腰束紫色煙玉帶;想來便是沐煙雪。
他二人似在交談。偶有雪花揚落,悄無生息,沒入師傅的白衣之中。
“師傅,我們先去前堂中同眾位英雄打個招呼?”直至樓西月低聲喚我,我才回過神來。
我心不在焉應道,“也好。”
入了前堂,遞上英雄帖。我向莊中小廝討了件大氅披上。樓西月與許多前來之人相識,熟絡地與他們攀談。我心中掛念師傅,複而再去院內,二人卻沒了蹤影,那枝梅花下,隻餘了兩雙腳印,逐漸掩於飛雪之中。
放眼過去,堂中之人,男人居多,偶有攜了丫鬟奔來求親的。上天入地四海八荒,我頭一次見著這麼多男的豪傑人士這樣整齊地出現在眼前。
其中,還有少林方丈。
樓西月問道,“師傅怎麼了?”
我哀愁,歎道,“怎麼一個招親宴弄得跟武林大會一般?現在的江湖,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
樓西月笑,“前莊主性情爽朗,同不少人士交情甚好。這裏頭,有許多是他的故友。”
“沐煙雪她爹,死了麼?”
樓西月惋惜道,“《沐雪劍譜》被盜之後,前莊主一病不起。”
我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鬼煞,沐美人怎麼還不出來?”
隻見堂中對麵紋花木椅中坐著“鬼麵雙煞”。麵煞眼望空空如也的莊主之位,似有立地化作望夫石之勢。
我環顧四周,挨個打量一番,莫說比師傅更氣度非凡的、即便是能與他同日而語的男子,也寥寥無幾。
眾人交頭接耳,互道寒暄。
忽而周圍靜默,堂後走出一位煙玉佳人,嘴角含笑,風送淺香。她走到堂內椅中坐下,身旁兩位少女分置左右,手持長綾軟劍。
沐煙雪顰笑中皆含莊主氣度,她爽朗道,“今日煙雪有幸,能請得諸位英雄來我沐雪山莊。我想眾位已有耳聞,我沐煙雪今日不為其他,隻為能覓得一位如意夫君。若是哪位英雄能勝過我,煙雪甘願與其共坐沐雪山莊。爾後,我莊中的絳雪劍隻為他所用。”
語畢,眾人嘩然。
樓西月惑道,“本以為沐煙雪此次招親會設下難題,沒想到竟是這樣輕率。”
我問道,“能打過她的人很多?”
樓西月點頭道,“她雖然得前莊主真傳,但畢竟是後起之輩。江湖上臥虎藏龍,要勝她,並非難事。”
我頓時舒心不已,如此看來,隻要師傅不主動,沐煙雪即使再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沐煙雪眼波流轉,笑道,“既是煙雪選夫婿,那麼容我獻醜,也好讓眾位英雄瞧一瞧我沐雪山莊的絳雪劍。”
話音剛落,便見著她盈足一點,飛身從左旁侍女手中抽出一把如雪軟劍。白衣勝雪,劍式輕靈飄逸,宛若翩鴻。
爾後,沐煙雪手腕一轉,劍指一人。此人劍眉星目,靜立於眾人之中。
我心一提,驚呼,“師傅!”
旋即匆匆起身,將桌上的杯盞帶翻。
“啪——”那酒杯落入地上,碎成萬千。
“小香?”
“師傅。”
我聽到師傅和樓西月同時輕喚出聲。
沐煙雪回身看著我,她眸中滿是驚訝,手中那把絳雪劍落地,清脆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