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寫了張藥方與我,“小香,你將這些藥草混在魚食中,這魚便不會死了。”
我就知道,我的師傅,是萬能的。
在樓西月入穀之前,我已經足足有二十三日不知肉味。他入穀的第一日,我便體味到了久旱逢甘露的美好,並且在心中再一次對我收了這麼個弟子的行為給予了高度肯定。
我蹙了蹙眉心,迎風歎道,“西月啊,為師近來在琢磨那起死還魂丹,有些心力交瘁。所以想喝雞湯補一補。”
樓西月為難道,“師傅,出穀要耽擱些時候,眼下已經要入夜了。南雁若是現在去,怕是明日才能回來。”
我托腮呢喃道,“我原先聽說過一句話‘樓七扇,持袂踏流雲。’西月你是不是輕功上好啊?”
“啪——”樓西月的扇子掉到了地上。
如此說來,自打第一日入穀看到樓西月風情萬千地展開那桃花扇之後,再沒有幸欣賞那枝開得夭夭灼灼的桃花。連日來,樓西月再沒“搖扇笑過桃花”,倒是這桃花扇,已經數次掉到了地上。我委實擔心:這麼一把有風骨的扇子,可千萬別摔壞了去啊。
“師傅,西月這便出穀去買些雞鴨,你且稍待。”
我滿意道,“嗯,快去快回。”末了,望著樓西月的背影,我再加了一句,“西月,昨日的飯菜稍淡了些。今日你多加些鹽。”
轉身之際,我好像又聽到了扇子落地的聲音。
回到屋中,我算了一算,這次師傅出穀已經去了七七四十九天,是他走得最久的一次。往日裏,都是別人登門造訪,師傅輕易不會出穀,即便出去,也不過數日便鳥倦知返。可是這次,他走了這麼多天,杳無音信。我不免有些擔心,提筆寫了封很長很長的信,大意是:
師傅不在的日子裏,我每日挑燈夜戰,頭懸梁,錐刺股,認真地抄寫醫書,並且將穀中的雜草拔得一幹二淨;且因為解了一個疑難之症,又一次提升了藥王穀的名聲;在未來的日子裏,我會再接再厲,將藥王穀發揚光大;在師傅回穀之日,必定能見到一個井然有序、蒸蒸日上的藥王穀;之前師傅交給我清掃藥池的任務,我那時候說完成不了,但現在發現“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敬請師傅放心,我一定會將藥池清理幹淨;周三公一切尚好,我也一切尚好,不知道師傅何日當歸?
除了最後一句,其他都是樓西月的活。
但其實我真正想寫的,隻有最後一句話。
寫完這信,我將信折好。心裏激動了一番,想了想,還夾了枚竹葉進去。我出門將信放到大風嘴裏,大風是師傅養的一隻白肩花雕。我前頭沒有把大風算到穀中的生畜裏,是因為大風太通人性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便能心領神會。我想大風沒準是個人,或者算是隻****,反正在我心中,他和我是同類。
我們藥王穀素來都是豪情萬丈,別人送信用信鴿,我們大風比信鴿的身板要大上近百倍。
思到這,我很自豪地拍了拍大風。看到他撲哧了一下翅膀,接著一嘯入天,在半空中盤旋了片刻,旋即直上雲霄。
夜幕落,星光燦。
我突然後悔了,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師傅,日後或許會被師傅留下來偶爾翻翻,其實我應當更直白些,這樣才能有收藏價值,最後一句應當換成:師傅,我想死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