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哭娃娃(燕師卿)
楔子
比武招親!
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在紅布的襯托下更顯得耀眼,刺得石寒 幾乎睜不開眼來。
作為這出鬧劇的最高獎賞,欲哭無淚的寒 隻能像個白玉娃娃般地任人裝飾一新,擺在最顯眼的地方——擂台正對麵的看台中央。原本瓷白的小臉硬是被裝點得嬌豔喜氣,但也使得她每做一個微小的臉部動作,就會馬上感覺到臉上的緊繃和細微的裂痕,希望她臉上那些塊狀物能撐過剩下的幾個時辰,不要剝落才好。
她敢打賭,她那些異母姐姐們一定是抹了一整盒的胭脂水粉在她臉上。若非兄姐一向對她不錯,否則她還真會懷疑她們是不是想借機暗整她!
麵對眼前的一大片紅,麵對擂台上那打得毫無章法乃至扭成一團的混亂身影,麵對父兄身旁那個笑得邪佞也笑得愜意的男人,一想到造成今天這種混亂場麵的原因,再想到新喪的母親……嗚……她好想哭!
第1章
石震天在江湖中小有名氣,身手雖稱不上一流,但為人豪爽俠義,家業頗豐,年輕時娶了一位世家小姐。可惜妻子身體嬌弱,多年未曾生育,因此小妾一個接一個地進了門,在那些妾生了七男六女之後,才產下一個同她一樣體質羸弱的小貓——那就是石寒 。
當兄姐們揮灑著汗水踢腳揮拳時,寒 隻能病懨懨地由下人抱著曬太陽,當兄姐們圍繞著父親撒嬌爭寵時,她隻能待在房裏陪著同樣虛弱的母親。
曾經,她也為自己的與眾不同感到奇怪、感到難過,但當她發現若她不陪著母親,母親就隻能孤身一人品嚐寂寥後,她就再也沒想過要和兄姐們一樣。
除了那幢她與母親獨住的、孤立於主宅之外的寒 園外,寒 惟一會去的地方就是石家那間裝飾性質遠遠大於實用性質的書房。
石震天是性情中人,也是個粗人,他那些子女也是重武輕文,叫他們扶貧濟弱、上陣殺敵都沒問題,但叫他們引經據典、咬文嚼字卻萬萬不成。也許正因如此,石家大當家恥於讓人知道石家人胸無點墨,遂花巨資建造了一間高雅清幽的書房,藏書上萬。
可惜珍珠蒙塵,除了外人對石家書房略有耳聞、仆役固定打掃外,極少有人使用。這種狀況直到寒 七歲時才得到改善。
寒 體質孱弱,但卻聰穎過人,這是除了她母親這個啟蒙老師外沒人知道的秘密。平常大家各忙各的,有誰會會注意到那隻離不開貓媽媽的小貓七歲就能識文斷字了呢?
於是石家書房這個聖地成了寒 獨自擁有的秘密天地。而,也就在這個秘密天地中,寒 遇見了造成她今天這個噩夢的男人——官笙芝。
寒 伏在幾上嚶嚶哭泣,娘的病又加重了,雖然大夫來看過說沒事,但是她知道娘撐不了多久了。她不敢當著娘的麵表現出哀傷的情緒,隻敢趁自己例行看書的這一點點時間偷偷地哭。
她好難過,最疼她的娘就要永遠地離開她了,而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她真沒用!嗚……她的心好痛啊,是不是不久她也將追隨娘而去了?若真是如此,也不失為老天對她的憐憫吧!
“又不是死了老公,幹嗎哭得那麼慘!”一個溫溫潤潤的男中音惡意地道。
“哇……”寒 被突來的聲音嚇得驚跳起來,一時受驚過度反而忘了哭泣。
“你……你是誰!?”一向隻有她涉足的地方現在出現了一個明顯不是仆傭之類的“異形”,這叫天性膽小的她如何不驚,如何不怕。“我?”男子輕笑,起身離開書房中供人小憩的軟榻向前走了幾步,輕佻地用折扇挑高小女孩秀氣的下頜,細細地打量了小女孩淚水漣漣的小臉一番,頗為訝異石家居然還藏著這樣一個寶。
在江湖中小有名氣的石家根本不入他的眼,石家老小在他眼中更是雜草一堆,若非五姨娘硬是要嫁給石震天作二房,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與石家有何牽連。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何哭得如此傷心?”原本在睡眠中被打擾得有些微惱意,在看清那張我見猶憐的清麗小臉後轉為有如情人般的親昵呢喃。
不要怪他見色心喜,畢竟美女就是有那個優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還可以被形容為梨花帶雨,而他也隻是個“惜花”之人罷了!
“呼……”寒 眨掉眼中的淚花,看清眼前的人影後硬生生地倒吸一口涼氣。
好美!白皙的肌膚如同上好的牛乳,突出的五官沒有絲毫匠氣,有如刀刻卻又不見絲毫冷硬,就像“她”的唇,既薄利又柔軟,讓人禁不住想試一試它到底是何滋味;而“她”的鼻大概是這張柔媚俏臉上的惟一敗筆——太挺了,似乎很少有女孩子鼻子生得那麼好的;最突出的則是“她”的眼,略微狹長的丹鳳眼幾乎斜飛如鬢,釋出幾分妖魅之感,眼光流轉間更是散發出一縷縷魅惑人心的意味,讓人在不經意間沉溺其中。她隻見過二娘有一雙美麗的丹鳳眼,但那雙眼與眼前這雙比起來顯然遜色多了,至少二娘的眼就沒有勾魂攝魄的作用。而此時,她就幾乎溺斃在這張陰柔絕豔的臉中。
“怎麼了?不舒服嗎?”見到新一號拜倒在他身下的小小崇拜者,男子更是戲謔地彎下腰,配合小丫頭的嬌小個子,深深吸進一口淡淡的馨香,並有意無意地衝著她小巧的耳垂吐氣。反正已被她吵醒了,逗逗她也好。
“姐姐你好美!”完全是崇拜加羨慕的語氣。
寒 十三年來的活動範圍隻有寒 園和書房,連石家大廳都很少去,所見自然有限,對男子的認識也隻局限在父兄身上,現在見到一個完全超脫於她理解範圍的“人類”,在分辨其性別上自然偏向於她更想要的美麗“姐姐”上。畢竟讀了那麼多書,“男女授受不輕”這點她還是懂的。
在寒 叫出“姐姐”的那一刹那官笙芝就已經僵化了。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由於他那張臉而誤解他性別的人不在少數,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當麵說出這個疑惑,畢竟官家沒有必要把女兒當兒子養,而且官二少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他那些紅粉知己也都能證明他是堂堂男子漢。
今天,他遵從母命來到五姨丈府上探望略有微恙的五姨娘。姨娘是沒什麼大礙,他卻被石府中他那些名義上的表弟、表妹們給纏上了。
作為“武林第一世家”中新一代的傑出人才,他自然是人人稱羨、個個巴結的對象。好不容易擺脫那些個纏人的表弟、表妹,想偷閑在石家惟一稱得上清靜的地方打個盹,誰知居然碰上個沒眼光的小丫頭,衝著他這個身長八尺的大丈夫叫“姐姐”!他從未想到自己的男性自尊竟然有如此被踩在腳底下的一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看我哪裏像‘姐姐’了?”官笙芝陰森森地對寒 道,甚至有意地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寬闊而平坦的胸上。
“你全身都像姐姐啊?”不會看人臉色的寒 老老實實地回答,實在看不出“她”有哪裏不像“姐姐”的地方,而且這個“姐姐”好高哦,她的頭也隻到“她”的胸,而“她”的胸摸起來好舒服,雖然硬卻有彈性又有熱度,不像她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