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錦夜當真沒有再問下去,隻是垂下眼簾。如同蝶翅的睫羽有些無力地合上輕顫,傅九芊也並不問些什麼,隻對著綠璽含唇微笑。這件事情對洛錦夜的打擊還是很大的,親生兒子想要傷害父親,這在於情於理上都是荒謬,更是薄情的。雖然羽陵王自小出生冷宮,後又移居封地幾乎和他鮮少見麵,可骨肉血脈還是牽絆在一起,怎生不心疼。故此,洛錦夜沒問出口主使者到底是誰,他怕聽到洛容欣的名字。
巧兒有些乞求地抬起頭,帶淚目光孺弱淒哀地看向綠璽。綠璽望著她扭頭看向長亭內的動向,傅九芊似乎看出她有話要說便點頭道:“太子妃此次功勞重大,皇上該好好賞賞她才是。”
其實今日巧兒說出實情的這件事,綠璽之前就遣人去傳過話。故此唐突說出這句,就是想給綠璽極好的機會替巧兒求情。
洛錦夜支著腦袋的手移開半分,望著綠璽點頭:“是該賞,你想要什麼?”
“若是兒臣說出想要賞賜的東西,皇上一定會成全嗎?”綠璽步子上前,有些期盼地開口詢問。這副模樣看在洛錦夜的眼底有些貪婪,覺得太子危在旦夕楊綠璽一定是希望離開東宮,攜帶金銀珠寶遠離紛爭。其實也不能怪她,遇上這等事情任誰都會這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除了他的阿九,誰都一樣薄情。
雖是這樣想,洛錦夜還是眯眼點頭給予承諾:“君無戲言。”
得到皇帝的肯定,楊綠璽的眼角眉梢逸出笑意,下一刻跪地叩首:“那兒臣想要的是請求皇上放過她。”
洛錦夜看著楊綠璽拉起巧兒的手,雙眉緊蹙絲毫沒有猶豫地怒喝:“荒唐!毒害朕在先,陷害太子在後,如此孽障留不得!”
他的暴怒讓巧兒頓時心灰意冷,整個身子趴伏在地瑟瑟發抖。對於楊綠璽而言,洛錦夜的發怒和反對都在意料之中,可他先前明明已經嚴明君無戲言,果真是戲言。目光稍緩上移恰好落在傅九芊的麵上,她似乎是看懂了綠璽的乞求唇角緊抿成直線。接過環容遞來的袍子給洛錦夜輕手披上,順勢而言:“皇上為什麼不聽聽太子妃是怎麼說的呢?既然都已經將事情調理清楚何必再妄殺呢。”
洛錦夜怒火就在眉間,聽聞傅九芊的話稍緩神色閉目點頭。
“皇上有所不知,巧兒之所以會被人利用隻是因為想要報恩。當日其父病入膏肓幸得恩人相救苦尋不到報恩途經,聽聞恩人有求必然義不容辭。這是為孝為恩。後家中有病重父親,黃口小二兩名等待她的歸去,若是巧兒死了家中所有的支柱便會頃刻崩塌,其至巧兒與不孝不義之地。我朝盛世以德孝為安邦禮節,如今殺了這麼個忠孝忠義的人豈非落人笑話,啼笑我朝隻言其表不行實際。”
楊綠璽巧言善辯,卻引來洛錦夜陣陣冷哼:“依你的意思來說,她有弑君之罪倒也是忠義之舉?”
“這倒不是,可對於報恩的途經而言卻也極是。”楊綠璽這句話多少有點不要命的成分在裏麵,果然長亭內傳來茶盞砸地的碎裂聲。四周的宮女頃刻跪地,匍匐在地不敢吱聲。
“皇上若是以此理由赦免其死罪,不是更顯天子寬厚德量嗎?又是君無戲言在先。”四周沉凝的氣氛因為傅九芊的話語打破,她說的輕緩又點到為止,恰好即為巧兒求情又安撫洛錦夜惱怒的情緒。
洛錦夜瞬間有些理虧,鼻間溢出冷哼再不做停留起身拂袍而去。長亭和四周的宮女趕緊站起身子,緊隨其後向禦花園外走去。傅九芊笑著步近兩人麵前,伸手攙扶起綠璽,“你的膽子可真大,竟然這樣同皇上講話。”
“兒臣隻是實話實說,也總算沒有白費。”綠璽心有餘悸地輕喘口氣,話落才發現緊握著衣擺的雙手早已沁出冷汗。等所有情緒緩和了後才赫然察覺,其實她怕的要死,雙腿都有些顫抖。
“趁皇上還未改變主意,帶她離開這裏吧。”傅九芊看了眼巧兒,簡單於綠璽吩咐了幾句才攜環容緊隨洛錦夜其後,款款離去。巧兒感激地撲通倒地,連連對著綠璽磕了幾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