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璽打了水替他拭額角細汗,手腕卻緊緊被他握住。綠璽原本想要推開,垂下的眸子裏看到的是容城的左手。細膩白皙的手背上有條深長猙獰的口子,蜈蚣似地攀延在他手到掌心。綠璽重新坐下身子,端起他的手輕輕撫過。
“很疼吧。”她喃喃自語,目光卻望著容城沉睡的麵容上。他睡相毫無防備簡單的像個孩子,墨黑長發垂落在四合錦緞織就的軟枕上,幾縷碎發俏皮得垂在他前額。綠璽的腦海裏都是容城對她的種種,當日斷崖他哪怕劍刃刺透他胸膛娿絕不放開手,若是那時候他放手了,她也就死了、容城的手也不會被她所廢。那雙原本拉弓射箭,素有百步穿楊美譽的手。
到頭來,容城欠她太多,可細細想來彼此互相傷害,都已經傷痕累累。綠璽俯下身子將腦袋靠在他的身側,伸手將他抱住。天亮後,彼此會不會再違心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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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內旃檀熏香,環容方從尚衣局回來整理衣袍。傅九芊支著頭靠在軟席上沉思,修長指尖撫著茶蓋互擦盞沿碰觸細微聲響。環容拂跪下去撫摸茶身才發現早已涼透,開口道:“娘娘,茶涼了奴婢給您重新沏一盞?”
傅九芊搖頭坐直身子,經她說話聲裏抽離心緒,隻道:“不用了。”
見她要坐起身子,環容上前攙扶她往軟榻而去。金絲楠木的榻沿鏤空雕刻著鳳凰,尾端環繞在整個床沿似簇在雲團翩然起舞。環容看出她的心思,淺聲道:“娘娘是在想羽陵王的事嗎?”
“這幾年來城兒對他防備頗深,恰逢此時他娶妃還都恐怕是另有企圖。”傅九芊伸手撐在床沿,腦子裏都是這件事。羽陵王無疑是聰明的,他先前之所以稟告還都一事,自然明白朝中大臣會有所阻攔。故此便有皇帝下令讓他孤身前往的旨意,這樣的事所有人都清楚的很。羽陵王素來有美名,和善待人願與百姓同樂深得民心,如是此番他進宮有所閃失那麼太子難辭其咎,惹得太子民心動蕩。羽陵王這棋走的極險,賭的就是無人敢動他。
環容傾身替她按捏肩膀,疏散疲憊:“羽陵王這幾年暗地有些變動,不會真想……”
環容沒說下去隻覺得若不是,便是逞了口舌之快亂了人心。傅九芊也並未有責怪的意思在裏頭,心裏卻是重重歎氣,轉念又想到什麼開口詢問:“清昭呢?這些天怎麼不見她來請安?”
說起清昭環容倒是笑了起來:“公主這些天忙著同薛將軍練武呢,前些日子還在校場瞧見公主在舞棒弄槍,像是那麼回事。”
“哦?這丫頭凡事都是一頭熱過了些時日便會放棄。”傅九芊伸指按壓額角位置,並不去做太多留意。倒是環容似看出了什麼,搖頭道:“公主這次或許是真的,奴婢看的出來公主喜歡薛將軍。而且薛將軍也沒先前那樣排斥了。”
這話倒是讓傅九芊心頭撲跳,願是如此。清昭自小喜歡的東西伸手即來,對於容城而言皇帝卻是寵愛清昭多些,這大抵和清昭長得和傅九芊相似些有關係。所以清昭從來對於喜歡的東西少之又少,因為她知道隻要開口什麼都能得到,故此她的性子也生的慵懶些。如今卻這樣執迷薛將軍,卻是頭次。看來清昭是真的喜歡薛環風……從那次乘夜出逃皇宮趕去寒雁關時,傅九芊就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