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輝倒影在碧水湖麵,迷離淒惶。她跌倒在河畔緩緩挪動身子,被指甲掐破皮肉的掌心猩紅點點。她覺得有些累,是貫穿全身的疲倦。將手傾入湖水裏,長袖下露出一截雪白皓腕,手腕上的玉鐲並入水波折出溫潤光澤。掌心的血紅遇水化開縷縷,像是層紅紗纏繞上她手腕,極淡的一縷紅色撩過玉鐲仿若要和那水色玉潤融合在一起。
“王兄,我好累……”她似歎息說出這句話,素來冷清的臉上終於浮現出痛苦,眼角有晶瑩滑落在頰。
有溫柔力度將她扶起,輕軟細帕裹住她受傷掌心,容城歎息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身子被他整個抱起在懷,岸邊有宮燈數盞星星點點照亮前路。綠璽並未有任何反抗,隻是靠在他溫暖胸膛,低聲道:“容城,其實你從來都不相信我。”
他不說話隻是抱著她向小院而去,可那句話還是讓他容顏惆悵。等太醫給她上藥包紮後,容城落座在床沿看她,輕聲道:“這些日子不要再沾水,有什麼事交給下人做就好。”
綠璽斜睨目光恰好落在遠處瑟瑟佇立地寶娟身上,容顏沒有異色隻是苦笑開口:“交給下人來做的事,我怎麼放心。”
寶娟聽出她話裏的嘲諷的意味,趕緊跪倒在地靜候發落。綠璽再無心想多看她一眼,將目光從她身上移走落在洛容城的臉上,她靜靜端倪了他半晌,才開口道:“良娣一事,殿下預備怎麼懲處我?”
他輕笑不語仿若這句話是孩童般執拗的玩笑話,見他不說話綠璽倒是冷哼出聲:“這件事你也認定是我做的吧,不過也對人證物證確鑿怎麼能不懷疑呢,那樣也好殿下快些發落吧,發落我這個想要害人性命的毒婦。”
她從來都不是個被人誤會就隻會哭哭滴滴的小女人,她有她的倔強有她的冷靜。綠璽也從來不會在意別人對她惡意的評價,因為隻要自己在乎的人是站在她這邊的就好,哪怕她在外頭受了多大的維護,在乎的人選擇保護她就好。
“綠兒!”他顯然對於綠璽自顧自咒罵的話有些生氣,嗓音深沉到了極致。
綠璽仿若未聞,抬首毫無避諱地迎上他黝黑雙眸:“我替殿下想了個處罰的法子,就是廢了我趕出東宮,殿下覺得意下如何?”她的話音剛落容城瞬上前逼近她,厲厲眸色裏有些晦暗,握著綠璽的手腕有些疼。
“你想離開?”他這樣問,嗓音低啞帶了些縕怒磁性。終究綠璽覺得和容城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明明相愛的兩人卻永遠跨不過心坎裏那道溝,這樣痛苦著還不如早早揮劍斷情絲來的痛快。所謂長痛不如短痛這句話的涵義,她到如今才明了。
綠璽雙手一攤,執意將自己說的不堪入耳:“我們各退一步,我不殺你了你也放過我。看,我的犧牲這麼大你是不是很感動?”
“就因為今天的事,你想要離開?”他眼底愈來愈深,像是頭即刻就能化為魔鬼的惡獸,隻要再觸碰上他最後底線頃刻便會被他吞噬到皮骨不剩。可他不明白,讓她離開的主要原因什麼。
綠璽苦笑臉上還是紋絲不動的清冷,唇角扯動浮出絲笑:“容城你到底了解我多少呢?就連我為什麼要離開你都不知曉,隻覺得我是因為這件事受委屈了不敢麵對才想離開嗎?你到底不是當日的洛九黎,有些東西現在你都不能明白了。”
她說道最後眼底都是憂傷,話裏也夾雜著濃濃鼻音。眼前仿若有滑過彼此初見的模樣,和度過的幾日。她在街邊哭著抱緊他,而他執著把油紙傘靜靜撐過她的頭頂,那樣堅毅溫暖的胸膛至今還是留在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