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璽隔日醒來,正是清晨時分。容城應詔進宮麵聖,她被安妥在東宮內院,小室別院裏。等綠璽穿戴完畢時,屋外有嫋嫋人群走來。領頭的正是沈含昔,屋外還在飄雨身側的俾子替她打著油紙傘,臨屋門口的俾子紛紛屈身行禮:“沈良娣……”
又有宮婢拿來一方幹淨毯子放在屋口,讓她斂淨鞋底水跡,她揚聲道:“不必了,又不是大殿正堂,哪要這麼幹淨。”
說罷徑直邁進屋子裏頭,幹淨的地麵留下眾人腳底汙水,片片腳印。她上前瞧著佇立在窗台前的綠璽,未聽到她請安,悶出氣來:“你好大的架子,不會請安的嗎?”
綠璽還是不動,倚在窗前望著屋簷邊滴落的雨水,滴滴答答。正是這副模樣看在沈含昔的眼底,就是冒犯簡直不將她放在眼裏。她正要上前,卻見綠璽轉過身來朝她屈身行禮:“良娣……”
見她還是行禮沈含昔也找不到理由在發火,隻是瞟了她一眼。原先以為容城抱回宮的是個男子,卻沒想到竟是個標誌的姑娘,雖然額角有條醜陋的疤痕。沈含昔側頭向身後使了眼色,一個著橘色身影走上前來。
“殿下稱要對姑娘以禮相待,我也絲毫不敢馬虎,精挑細選下將這丫頭賞給你做貼身侍婢,平日裏她做事也十分細心。”沈含昔這樣說,言下之意就是將這樣好的丫鬟賜給她,這樣好的丫鬟來監視她。
綠璽臉上沒有半點神色,眸光裏也寡淡至極,紅唇微啟吐出兩字:“不要。”
沈含昔感覺麵上有些抽搐,笑就那樣僵在唇角來不及收也小不上去,不尷不尬。頭次遇上這樣無理到理直氣壯的人,常人若是有了這份恩德不都是跪地謝恩嗎。她抄起桌上的茶盞高高舉起就往地下撂去,頓時碎成一地。刺耳的碎裂聲在靜謐的屋子裏傳來微末回響,她氣的雙頰生紅:“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這樣忤逆我的意思,不要給臉不要臉!”
綠璽一副懶得同她爭辯的模樣,隻覺的身子有些乏,轉身就要同她擦肩而過回內屋再躺會。沈含昔眼尖地瞧見桃樹遮擋下的十步開外,一襲錦黃緩緩靠近。她上前去拽綠璽的手,用的力度很重仿若這樣拉生生想要掐斷她的骨頭。綠璽習過武,揚手就將她用力甩開。這樣的後果竟是,沈含昔被她唐突一推,整個身子往後仰,她本能地伸手撐地卻壓上一手碎瓷。
容城剛進屋瞧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麵,沈含昔的手心裏都是玉白的碎瓷,鮮紅星星點點從她掌心滴落在地,打在碎瓷上像是冰天雪地綻開的紅梅。宮婢趕緊將她攙扶起來,她淚眼朦朧地望向容城,哭訴:“殿下,臣妾隻是見楊姑娘的小院裏奴仆不多,恐沒有做事細心的俾子才親自來趟,準備將承歡賜給她,可她……可她竟不領情,還將臣妾推倒在地。殿下你看啊,疼極了。”
她邊撒嬌般地哭訴,邊將鮮血淋漓的手心遞在容城麵前給他瞧。容城望向一側渾然不發一言的綠璽,她神色淡漠瞧見容城在看她,才緩緩啟唇:“她拽著我的手,很重的力度,我疼就揚手甩開她。”
綠璽的話裏壓根就沒有別的意圖,隻是將事情的經過一絲不落地說出來,漆黑的眸子望著他是微亮,如同彼此初遇那時。她牽著馬,哼唱清歌。他坐在馬上,聽她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