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出聲打擾，隻得呆在原地。等他撫完一曲，才上前合掌：“你是宮廷樂師？”
男子聞言回頭瞧他，麵容姣好讓她心頭一震亂顫。他笑起來十分清和，微翹的嘴角逸出好聽的聲音：“姑娘是？”
“我隻記得梨園一人能彈奏出天籟之音，今日才發現你比之更為登峰造極。”她含笑上前，對她行禮。
男子聽她言語，輕笑出聲：“姑娘說的可是可是梨園華清掌樂？”
她笑著點了點頭，卻聽到他更響一些的笑聲：“在下的琴藝實在不敢稱登峰造極，不過有件事可以告訴姑娘，在下就是華清。”
他的話一出頓時驚得她羞得垂下腦袋，心口跳的飛快。所有人都知道她自小崇拜華清，如今在此巧遇更讓她慌張地手足無措起來。
她們的相遇如此，往後的數載便常常相邀往來。她起舞，他奏樂，原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眷侶。卻奈何偏偏姻緣作弄，讓她從此踏進深宮，情絲寸斷。
父親讓她在宮廷宴會上領舞，她卻深知其中緣由百般不依。托人送了密函而去，邀華清明日子時鳳凰台一聚，遠走高飛。
她到了，他卻食言未到。孤獨守了個把時辰也不見蹤跡，心口頓時荒涼荒涼，隻把滿目滿心的相思化為寸寸灰燼。傷透心腸的她，赤足在鳳凰台起舞，舞的是他送她的鴛鴦醉曲。想著，今夜一舞便再也不會相見，卻不想如此絕望而精湛的舞技被恰好路過鳳凰台緬懷琴貴人的洛錦夜瞧見。次日，一道聖旨而下，召之入宮為貴人。
她有一段時間盛寵，卻隻是曇花一現。終究隻是被人的替身，而她心底的人還是華清。
聽她描述，傅九芊不禁悲從心生：“既然是他負了你，如今這樣又是何苦？”
燕貴人依舊是笑，眼角卻噙淚。嗓音有些哽咽：“我誤會他了，那日沒有等到他不是因為寡情負我，隻是因為他那夜突然惡疾，剛出家門就昏死在了街上。”
“姐姐如今落得如此，可曾後悔？”傅九芊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有些心疼地望著她嘴角淤青。
“永不後悔。其實這種感情，九芊你也是明白的不是嗎？不同的是你所愛的是皇上，而我所愛的卻是華清。”
她的話生生紮進傅九芊的心底，腦子裏有想起師師的麵容、琴貴人的容顏，兩者在她腦海裏晃晃蕩蕩最終竟毫無違和地重合，這致命的酷似幾乎要讓她崩潰。
“希望，皇上是真心的。”她輕歎口氣，滿是無奈。
“主子，時間到了，您還是請回吧。”衙役在牢外有些不安地開口催促，環容這才上前扶起傅九芊：“主子，時間不早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她點了點頭，複看了眼燕貴人緩緩開口：“無論如何，我一定不會讓燕姐姐有事的。”
“若不能執手相生，倒不如相愛而死。九芊，不要為了我惹上什麼禍端。”燕貴人搖了搖頭輕聲叮嚀她。她會意的點了點頭，出了牢門。
走出天牢外，因為聽到牢內傳來聲聲撫琴聲，曲調溫婉卻無一絲悲泣。她仰頭看著今夜月色，銀白光亮，仿佛想要撕開夜幕將整麵天際招的通亮。她想起碼燕貴人是幸福的，兩情相悅豈是生死能拆散的。可她想，若是洛錦夜也是如此，自己斷然會和他同生同死。
“主子，累了吧。”環容輕聲說話，卻見她搖了搖頭目光呈涼地說道：“去長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