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見來人是她,火氣降了點,不過麵色依舊不怎麼好,問道:“你怎麼過來了,我讓吳良輔送你……”
“喝一杯。”蘇曼璃遞過一杯酒。
福臨看著那杯酒,眼神有些落寞,淡淡的說:“你是來安慰朕的?”
“不是。”
福臨抬眼,有些意外,看著她清澈的眸子,忽而一笑,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蘇曼璃又給他倒了一杯,遞了過去:“再來一杯。”
“你這要把朕灌醉嗎?”福臨笑問。
“差不多。”蘇曼璃老實的承認。
福臨接過杯子,看著杯裏的酒,苦澀的笑道:“朕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們都要背叛朕!”
他指的她們一定包括太後吧!
蘇曼璃抿唇不語,有時候,最好的安慰,是無言的陪伴。
“朕初登基,本想和皇額娘分享喜悅時,卻在慈寧宮門口被蘇茉兒姑姑攔下,她告訴朕皇額娘病了,為了不讓朕傳染到病氣,太後吩咐不許任何人探望,無論朕怎麼求她都不同意,朕無法,隻好先答應。等蘇茉兒走後,偷偷的溜了進去,哪成想,偌大的宮殿竟然空無一人,朕擔心皇額娘的病,沒做多想便急忙衝到她的寢宮……”
福臨拿起杯中的酒,仰頭一飲而盡,手徒然收緊,原本不算好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朕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幕……”
那是他永遠的痛,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天,多爾袞摟著他的額娘。
房內香氣幽幽,,空氣中到處充滿著靡靡情!欲之味,屏架上堆著散亂的衣物,層層低垂的繡帳,無一不彰顯房內的旖旎情!事。
那一刻,他所有的理智瞬間崩潰,失望,恐懼,厭惡,席卷而來。
腳就如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離不開,逃不掉。
那是大清的太後,是他最愛的額娘,可這一刻他竟然如此的厭惡她,甚至惡心的想吐。
急火攻心導致他暈倒在慈寧宮,恍惚中他聽到太後的那慌張的叫喊聲,甚至還有她眼中的恐懼與自責。
可是他卻覺得那聲音是那麼讓他惡心。
那一次,他病了一月之久,再後來便從宮人嘴裏聽說,太後已在下嫁多爾袞。
這一連串的打擊對一個僅僅六歲的孩子來說仿佛天塌下來一般。
他如瘋了一般拿起佩劍,想要將那對奸夫淫!婦殺而後快,卻發現這也不過是他癡心妄想,還未出乾清宮便被人製止。
滿眼怒火的盯著眼前那個被他喚作叔父,如今卻成了他皇父的男人,他的眸子裏第一次出現嗜血的顏色。
他發誓,終有一天,他會將他碎屍萬段……
“為什麼都要背叛朕,為什麼?”他像個孩子一般無力述說,聲音帶著些許的哽咽,眼角有了點點濕潤。
蘇曼璃起身走到他跟前,將他顫抖的身體摟緊,手輕撫著他的背,眼睛一時酸澀,心也跟著抽痛起來。
她隻在曆史上得知關於他的一切,她永遠也體會不到他的心到底有多痛。
手不由自主的撫摸著他的臉頰,輕聲道:“發泄出來,會好一點。”
聽著他壓抑的哭聲,蘇曼璃終於也流下淚來,這個連哭都被詛咒的人,心裏到底藏著多少事,人們隻知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卻忘了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有情感,他也需要愛,可這一切他都無處寄托。
“哭出來吧,我會陪你,陪著你哭,陪著你笑,陪你看春日閑庭花落,夏日晴空,陪你一起走過四季,看盡人間百態。”蘇曼璃笑著擦拭掉他眼角的淚,在他耳邊輕聲呢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生命的盡頭。”
福臨身子一顫,腰間的手將她環的更緊了些,淚水濕了她的衣襟,清風拂過,涼徹心扉。
……
“哎呀……”正在為她梳妝的竹心突然驚呼出聲。
蘇曼璃見她神色慌張,忙問:“怎麼了?”
“娘……娘娘。”竹心遞過一把斷了的梳子,“這梳子斷了……。”
“我還當多大的事呢,斷了就換一把吧。”蘇曼璃不以為意的說。
“不是啊娘娘,我聽說,梳子斷了便就是無法再理頭了,那就預示著有什麼事理不清頭緒了,您看這……”
蘇曼璃莫名的晃了一下,隻是一瞬便又恢複,忽略掉心裏那個怪怪的感覺,看著竹心那張緊張的小臉,調侃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迷信啊?”
竹心抿唇不語,不知怎麼,她的心裏總感覺怪怪的,見蘇曼璃根本沒受影響,心漸漸的平複下來,或許真的是她想多了。
“娘娘,魏太醫來了。”小純子在外喊道。
“讓他進來吧。”蘇曼璃坐在軟榻上,伸手拿起一旁的糕點塞到嘴裏,含糊不清的說。
自從她懷孕以來,魏太醫每天這個時候都會過來給她請脈,蘇曼璃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生活規律。
魏太醫收起搭在蘇曼璃手腕上的那張絲帕,起身拱手,恭敬地說道:“娘娘腹中胎兒已足三月,胎像基本穩固,還請娘娘放心。”
“可是魏大人。”還不等蘇曼璃說話,竹心出言問道:“為什麼娘娘的麵色看起來不想之前那麼紅潤了,而且娘娘這幾日總覺得腰疼?”
蘇曼璃在一邊點頭,“是啊,魏大人,本宮最近總覺得腰疼。”
“娘娘但且放心。”魏太醫說道:“隨著娘娘腹中胎兒月份增大,腰部自會感覺到疲乏酸痛,隻要休息片刻,便可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