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隻出現在坐標的X軸上,亦或是X軸上方同一高度,從無例外。
帆驚訝的瞪大雙眼,這個圖像出現的瞬間,同時進入帆的腦海的還有一個名字,一個讓他無法忘記的名字——
狄利克雷。
“………”
帆陷入了沉思,這個名字......充滿了自己的回憶。
他是自己的導師,從進入科技大學學習開始,畢業、讀研、讀博,一直到當上科技大學的教授,他一直都是自己的導師,同時也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易教授。”還記得有一次,他也是萬分迷茫。他因為工作上的事心灰意冷,所以在深夜敲開了易教授的家門。這位已經年逾花甲,瘦弱但十分精神的老教授坐到了他的對麵,那慈祥的笑容他至今仍然難忘。
“帆呐,你的工作成果是毋庸置疑的。”易教授喝了一口清茶,望著此時正在讀博的帆,笑著說道,“你若是請教我學術上的東西,我這個老頭子可是無法跟年輕有為的你相比啊。”
“易教授,您這話晚輩可是承受不起啊。”帆急忙擺手說道,“您是世界一流的物理學家,退休後還在致力於撰寫科普讀物為年輕人引領方向,不論何時都是我最敬重的導師。”
“你剛剛說的問題,我也明白了。”易教授笑著點了點頭,“至於實驗室的那些事........我想我也不必對你提專業的意見了,心態最要緊。”
“可那些人把飛行時間質譜儀........”帆急忙想要辯解。
“物理和數學,是相通的,你的心情我也能夠理解。你選擇了在數學上有所建樹,我也知道你需要的不是學術上的引導,而是一種精神和思想上的支持。所以你才選擇了物理方麵的我做你的數學導師,對嗎?”易教授不緊不慢的笑道。
“是.......”帆點了點頭。
“狄利克雷函數。”易教授略作停頓,突然開口說道。帆驚訝的抬起頭來,“說出他的解析式。”
“笛卡爾坐標內有理數是一,無理數......是零。”帆立刻回答到。
“我早就退休了。現在一方麵在科技大學帶帶有為的年輕人,一方麵寫一點科普讀物。寫多了就覺得......生活,其實並不困難。”易教授笑著說道,“就如同你剛才告訴我的函數那樣。他存在,甚至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但你無法畫出圖像,永遠不行。”
“............”
“如果我說此刻你身旁流動的清風,事情就不會一樣了。”易教授緩緩說道,“它無法畫出圖像,但是卻客觀存在,世界上這樣的東西很多,但你卻無法否定它們的意義。你所做的東西也是一樣。”
“易教授.......”
“更多的道理,恐怕你比我知道。你現在需要的有這樣一個人把你心中所想的說出,你自己會慢慢消化。”
“...................”】
————
價值不需要為了體現而體現,看不見,並不等於不存在,更不等於不重要。帆的心中仍然回蕩著那次的談話。抬頭的時候,已經到了易教授的家門口。他猶豫了好久,還是按響了門鈴。
“易教授。”
................
很晚了,但是易教授沒有休息。進屋後,二人坐了下來。對於他,帆可以知無不言。寒暄過後,帆解釋了自己的現狀,而這位耐心的長者則是仔細的聆聽了他的一言一句,更是傾聽著他的內心。
“帆,你過來。”易教授輕輕一笑,而後朝著裏屋走去。打開這扇門,這裏竟然是一個小型的工作室。儀器雖然比不上學校的高級,但是也比較齊全了。
“易教授........”帆驚訝的望著他。
“你來看。這是我最近在做的一個實驗。”易教授朝著工作室角落的一個大型白板走去,“其實有時候,實驗,不一定需要走在最前沿並取得突破,倒回來,走入物理史的河流,一切反而會豁然開朗。”
帆走上前去,望著黑板上的內容——
一個巨大的支架,支架上倒懸著一個箱子,箱子右側有一個小孔,小孔周圍有測時儀器,左側則是精密的遊標卡尺。底部懸掛著重物,整個係統看上去十分特別。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也是我打算寫進書中的。”易教授拿起了手中的馬克筆,說道,“告訴我你對愛因斯坦的印象。”
“這........偉人。提出、完善了相對論,在物理界有劃時代的意義。”
“你說的固然沒錯。但我們的立足點卻不是這個。”易教授點頭,仿佛那景象就在自己麵前,“我們從布魯塞爾的第六屆索爾雅回憶開始說起吧。那時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已經不是當年剛剛提出相對論的年輕小夥子了,他已經成熟了許多。”
“索爾雅會議嗎?”帆皺了皺眉,“我記得那次是他和玻爾的.......”
“沒錯。當時,經典論的虔誠信徒愛因斯坦始終不承認由海森堡、泡利、玻爾等人提出的量子論,並且始終認為它們是一群‘怪物’,企圖陷世界於混亂,就如同九頭怪海德拉。”易教授說道,“但是愛因斯坦始終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來還擊玻爾,在第五屆會議之中已經失敗過一次。但他沒有放棄,而現在黑板上的這個光箱實驗,就是他在這屆會議上出的絕招,也是他凝聚了畢生心血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