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就到了,我沒想到的是,在大家最忙碌的時候,我這個清靜的小院迎來了第一個客人,端木伯遠。
“雙兒。”端木伯遠的聲音沉穩有力,看來他已經成長為一個出色的男人。
我大大方方的喊了他一聲伯遠哥哥,就像兒時一樣。
“我娘親回來了。”
“嗯。”
“她癱瘓了,我隻是想接她回來養老。”
“嗯。”
“這一次我會勸老太太讓你留下來。”
“嗯。”
“雙兒,你真的不願意再和伯遠哥哥好好說說話了嗎?”
其實並不是我不願意和他說話,而是我實在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端木伯遠等了片刻,我還是沒有開口。
“我扶你前廳吧。”
為了顯示出我並沒有十分怪他的意思,我主動伸出了手讓他扶著我走,端木伯遠很小心,雖然他似乎從沒有這樣扶過一個盲人,但我還是在他的攙扶下很順利的走到了前廳,而他的手心已經全部是汗。
我不喜歡這種濕熱的溫度,正想要不經意的用手帕擦掉手心沾染的汗水,很突然的,我看見了自失明以來看到的第一樣東西。
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正懸浮在半空中,神色凶惡的掐著什麼東西,至於他掐的到底是什麼,我並看不見。
因為端木伯遠疑惑的在我耳邊道:“雙兒,怎麼不走了?”
他若是看得見,肯定不會問我這個問題。這樣一個渾身是血滿臉猙獰的人懸浮在空中,誰會有這個勇氣繼續往前走呢?
“前麵有人。”
“哦,那是…”
“有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在半空中,我不想過去,你也別過去了吧。”
“雙兒,你剛剛說什麼?”
我不耐煩的掙開端木伯遠的說:“我是一個瞎子,沒有騙你的道理,不過信不信還是由你。”說完這句,我就開始叫娘。
母親很快出現,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邊上的一個位置坐下來。
這頓飯我幾乎沒吃下什麼東西,誰看見這麼個怪東西在一直在眼前,也不會有什麼胃口。
晚飯結束後,下人們端了瓜果和茶水上來,飯桌上的氣氛開始活躍起來。
老太太輕了輕嗓子,開口道“雙兒,你跟祖母說說,剛過你看到了什麼?”
原來老太太也聽到了我和端木伯遠說的話。
母親握緊了我的手,似乎希望我不要亂講話。
“林婉,讓雙兒說話。”
看來老太太是非知道不可了,我把剛才和端木伯遠說的話又說了一遍,老太太久久沒有回應。我聽到席麵上有細小的呼吸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雙兒,你指給祖母看,那個人如今在什麼位置上?”
我抬手一指,四周的呼吸聲更加的明顯,甚至有人顧不得禮儀小聲的驚呼起來。
母親握著我的一隻手重重一捏,那力道讓我疼得有些齜牙咧嘴起來。
“娘親,疼。“聽我叫疼,母親才如夢初醒般的放開了我的手。
“伯遠。”老太太喚了一聲端木伯遠。
端木伯遠從男子那一桌走過來,聲音溫潤而恭敬:“祖母,您喊我?”
“今晚帶你母親去我的佛堂裏睡,明天一早你去昆山觀把韓真人請到家裏來。”
我心裏一緊,忽然有了些眉目,難道我看不見的那個被掐著的東西,就是大伯母。那個渾身是血的人不是懸浮在半空中,而是跨坐在大伯母的身上,掐著她的脖子?
嘶,想到這裏,我心裏升起一股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