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鱗巨蛇的血盆大口張了又張，卻始終難說了一個字清晰的字來，最終，他垂下碩大的蛇首，將身體緩緩匍匐於地麵，似乎在尋找大地地支撐，借些力量。
“就像天塌。”半晌，大蛇用幹澀的聲音說道。
“天塌？”蕭靖宇初聽時沒有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主要是人類經常使用這個詞，比如天塌地陷，形容災難深重，他已經習慣了，就算他自己也說過幾次。
但這次，似乎不一樣。
蕭靖宇皺起眉頭。
“是的，天塌。”大蛇的聲音變得有些漠然，難以形容的冷，“不隻是詞麵的意思，我是說，是真正的那種天塌了的感覺。算了，跟你說也沒用，沒有體會過的人，是根本無法理解那種感覺的。”
被縛靈血印束縛的妖，本能地能感覺到主人的氣息，並且本能地畏懼，它們會稱妖主為主人或老爺，自然把自己當成奴仆，這不是妖主的要求，而是來自靈魂的定義，無法抗拒。
但這一次，這效果似乎在紅鱗巨蛇身上失效了。它竟然稱蕭靖宇為“你”，一個顯不出尊重的稱謂。
這其中的意義絕不像字詞表現的那樣簡單。這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當紅鱗巨蛇說起天塌這個詞的時候，它心中對“天塌”這個詞的畏懼，已經遠遠超過了對縛靈血印的恐懼，這是來自冥冥靈魂層麵的對比。
還有什麼事，能比自身毀滅更加恐怖呢？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真正的大恐怖！
這個大恐怕，超越時間、空間，超越肉身和靈魂的生死，直指真靈烙印的存滅。
仙家相信，世間有六道輪回，肉身死非為真的死，靈魂可入六道轉生，故而一個“人”實際上是在一直不斷地行走在生與死之間。
但當六道輪回也不能挽回這個人的存在呢？
或者說，當六道輪回停頓呢？
又或者，當六道輪回幹脆崩碎了呢？
這就是更大恐懼的來源了。
天塌，意味著世界的崩壞，不僅僅是陽世，不僅僅是仙界，不僅僅是六道，而是一切存在的毀滅，除了度過無量量劫的聖人，除了永恒不變的大道，不會再有任何存在。
虛無的極致，甚至連“無”都沒有了，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真正的大恐懼！
紅鱗巨蛇所經曆的感覺，肯定比這個最極致的恐懼還差一層，因為金仙是做不到毀滅世界的，但那種天塌的感覺，恐怕也僅此於次了。
在沒有更大對比的時候，這種恐懼，已然是生靈最嚴重的恐懼。
在形容完那種感覺的時候，紅鱗巨蛇靜默了好久，才漸漸把被嚴重壓製的精氣神提升回來，黃瞳大眼裏漸漸有些神光，但神色依然有點萎靡。
蕭靖宇感覺到了非同一般的沉重。他努力回想當時他傳送的感覺，雖然也很恐怖，但仔細一比，還遠達不到巨蛇這樣的程度，因此有些疑惑。
“也許是因為這金仙討厭妖類，所以他留下的陣法有意給這條蛇妖吃了些苦頭？”蕭靖宇狐疑地瞟了巨蛇一眼，不無惡意地想著。
蕭靖宇想了想，拍拍巨蛇的頭，笑著說道：“算了，不說這個。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這裏太冷清了，我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陣外還有人在等我，一起出去吧？”
巨蛇輕輕抬一下頭，又放下，表示同意。
“你能不能變小一點？”蕭靖宇盯著這蛇又長又大的巨型蛇軀直皺眉頭，“比如化作二三寸長，我好套在手腕上帶你出去。”
巨蛇被這樣的要求時，黃色豎瞳大眼中明顯有著鬱悶，它悶悶說道：“受傷太重，實力大減，變不小了。主人帶路，我自己跟過去就是。”
蕭靖宇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說實話，我也用過這個傳送陣，那種傳送的感覺雖然恐怖，但也沒等你形容的那種天塌的效果。所以如果你要自己出去，那一旦再次被嚇到，我希望你不要發瘋。而且，陣外有我的道侶，我不希望你嚇到她們。”
“主人想多了，對金仙來說，萬靈平等，人和妖都根本沒有區別，所以不用嚇我。”巨蛇巨大的眼簾抬了一抬，又緩緩放下，“至於你的道侶們，放心吧，我這麼漂亮的蛇，她們會喜歡的。”
巨蛇的最後一句話，讓前麵往銀色晶石處行走的蕭靖宇一個踉蹌，他十分詫異地回頭盯著大蛇，臉色很是古怪。幾息之後，他搖搖頭，哈哈一笑轉回頭去。
“會說俏皮話的妖精，這次我運氣不錯啊，簡單調教一下，就是一隻看家護山的好幫手。”
巨蛇聞言回應蕭靖宇的，是鼻孔中冒出的兩道紅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