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勉強說服大姐,鍾瑤臉上開始有了笑容,她正要與大姐繼續談正事,卻意外發現蕭靖宇又負手著走了進來,還看著大姐和她輕笑。
\t“夫君?你怎麼又回來了?”她問道。
\t蕭靖宇走到於素馨旁邊坐下,又讓她也坐。
\t“我剛才就沒走,一直站在門外聽你那番高論呢。講得有點意思,嗬嗬。”蕭靖宇笑著說。
\t鍾瑤感覺怪怪的,似乎這次的誇獎不完全是好話。
\t果然,蕭靖宇麵目一沉,話鋒一轉,竟然轉而批判起她來,言辭毫不留情。
\t“可惜全是錯的,而且從根子上就是錯的。”蕭靖宇嚴肅地說,“本來這裏麵的道理,我不想說馬上明白,因為這需要你們自己去感受,去體悟,才能真正對所謂天規有一點心悟,但我聽了你的說法,卻驚訝地發現全錯了,你的聰明又用錯了地方,錯得離譜。這我就不能坐視等待了,反而要馬上出現,辨清道理。否則,你日後修為再高,不過是個人魔,而不是仙。”
\t語若驚雷,對鍾瑤而言,還是幾乎震昏她的惡雷。
\t鍾瑤被夫君這一番重話批得暈頭轉向,嬌軀瑟瑟發抖,淚水嘩嘩地流下。於素馨大驚失色,忙把她扶著坐下,手上隻感覺四妹身體已經軟軟得再沒有一絲力氣。
\t“夫君。”於素馨怒道。
\t蕭靖宇一瞪眼,喝道:“你也坐下。”
\t於素馨又是一驚,但不敢違逆,隻能摟著幾乎半癱的四妹坐了下去。
\t“可聽過一句道諺?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蕭靖宇悠悠而問。
\t於素馨點點頭。
\t“前一句就是天規。”蕭靖宇低下頭,與於素馨和鍾瑤灼灼對視,正色說道,“天道即為平衡,哪裏缺了,就取多出的地方來補,世間萬物萬靈都在這個平衡中,人也不例外。但後一句中的‘人’,便是人道,或者更廣泛來講則是指有靈眾生。人隻不過是有靈眾生中一種。其他的,就像你們見過的妖,同樣有意識身體,盡管與人大相徑庭,但那就是有靈眾生,在天看來,與人並無二致。而有靈眾生的道,就是爭,與天地爭,與地爭,與其他有靈眾生爭,爭那一線永恒圓滿之機。”
\t鍾瑤漸漸收起淚水,坐正身體,聽夫君教誨。
\t“我們修道人,講萬物有靈,皆可長生。可長生之路就那麼寬,你上了,他就上不了,他上了,你也擠不過去。哪怎麼辦?當然就隻一個爭字。世間人爭酒色財氣,我們爭得就是一線道機,以及所有有利於我們爭奪道機的東西。神功妙法,洞天福地,天材地寶,種種不一而足。”
\t蕭靖宇說到這裏,輕輕歎了口氣,問:“是不是覺得人和仙也無多少不同?都在一個爭字之下?是的,修行路確實也不能真正脫俗,但你我要明白,我等與尋常眾生所求不同,得到的結果當然也就不同。人爭一世氣,仙求萬年身,兩種結果天差地別。到最後,人有的仙全有,仙有的人卻不可得,這就是差別,足以讓所有人羨慕求取的天地之別。”
\t“可求取不一定非要害人。”於素馨突然插話道。
\t蕭靖宇冷笑:“真是天真。天之下,萬物有數。東西就這麼多,你不爭,別人就爭去了,別人爭去了,你就沒有。說白了,想不害人而得果,在天之下是不可能的。連天都要取有餘而補不足,難道你還能無中生有?無中生有的那是‘道’,至大唯一,不可複製。”
\t於素馨語塞。
\t“但這種爭,為自己與天下爭,卻絕不是鍾瑤所說的螞蟻論。”蕭靖宇正色道,“修行人眼中,隻有道之高下,沒有人之高下。而道之高下,又不能簡單說是力之高下。力與道之間,是高下從屬的關係,隻有得道而生力的,未曾聽說有了力便能得道。螞蟻雖小,但群蟻足可毀城。人雖強,卻未必能做得這個。所以說,有靈眾生之間,修道人隻以道果論高下,不以種族和力量定分界。更何況無論何種有靈之生,得道者終是少數,所以在我等眼中,絕大多數的有靈眾生就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下之分。”
\t“妾身大概明白了。修行者的爭,就是為自己,不管對手是皇帝,還是流浪狗,都無區別。因為他們都是競爭者,隻要有爭,便沒有無辜之人,就像在一張巨大無比的網中,若不能超脫天道離開這張網,就得與他人爭下去,這爭無論手段過程如何,結果都不講對錯,區別隻是自己爭到,還是他人爭到。這種爭,連天都管不了。”於素馨突然抬起頭來,眼中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