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修院路口是太子府到皇宮的必經之地。此處,靜悄悄的,幾個模糊的不知誰家的燈籠把夜色變得更加深沉。
忽然,紛亂急促地馬蹄聲劃破了這裏的靜寂,數十個火把將夾在中間身披白袍的太子顯映的十分清楚。
隱藏在門樓上的尋作獸霍征迅速跳了下來,錘槍揮擺,最前麵的幾個人立刻落馬身亡。後麵的奮力勒馬止住前行。
尋作獸剛想殺進去幹掉太子,不料,馬隊分裂出一個空當,太子披著白龍袍威風凜凜地騎著黃驃馬來到麵前。尋作獸凝神一看,啊,狗雜種長得挺精神,甭用問,天生就是一個騙女人的下三濫。
“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死到臨頭的太子吧!”尋作獸一邊說一邊恐嚇性地晃了晃滴灑鮮血的鏈子飛錘。
太子輕蔑地一笑,說:“你叫尋作獸吧!”
尋作獸驚訝地停止晃錘,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還知道你的綽號。”
“別吹牛,告訴我,叫什麼?”
“風雷鬼!”
“放你媽的屁,老子叫風雷……啊!”尋作獸突然一聲慘叫,身後的霍征用霸王槍刺穿了他的肚子。他無比驚駭的想用鏈子飛錘打碎霍征的腦袋,但是,鏈子飛錘剛朝上一晃就隨著生命的終結落向地麵。
霍征表情冷漠的慢慢把槍從尋作獸肚子裏抽出來,他立刻栽倒在地。太子非常高興地跳下黃驃馬,緊緊握住霍征雙手,親熱地說:“霍賢弟,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霍征也非常高興,激動地說:“我總算可以為大哥你做一件事情了。”
“不,你現在可以為我做大事情了!”
“隻是,皇上……”霍征不願再說了,用眼神向太子示意後麵的提囊。太子收斂了笑容,踉蹌地走到提囊旁邊,解開一看,父皇的人頭!他怒不可遏地拔出腰間長劍,刺向霍征。武功深不可測的霍征竟沒有躲閃,右臂中了一劍。
“我要刺死你,為父皇報仇!”
太子瘋了似的叫喊著又刺出第二劍。霍征飄然躍起,滿含愧歉之意的對太子說:“刺死你父皇的是尋作獸,我是受人控製身不由己!”
霍征說完這番話,身體已升到近二十丈高,下麵的人誰也看不見,眼睛卻都呆呆盯著深空,因為消失的霍征把他們的想象帶入了難以收回的境界。
“父皇啊,你為什麼死的這麼慘啊!”
太子扔掉長劍跪倒在地,抱緊皇上血淋淋的頭顱,哭得痛不欲生。身邊的人紛紛被他打動,有的陪哭,有的勸慰,亂哄哄的情景攪擾的許多人家打開門。這時,所有的官員都得到了通報,長安城很快的由黑暗變得燈火通明起來。
高府是第一批得到通知的要員之家。高婧的哥哥們都急匆匆的帶著人趕往皇宮。得知消息的下人們一傳十,十傳百,片刻間,就沒人敢睡覺了。家丁們三五成群,操刀持棒,壯著膽子巡邏。
幾個婢女在高母的指令下,都站在高婧臥室外麵,負責保衛。膽怯的婢女們隻能靠竊竊私語壯膽,認為高婧肯定聽不見。實際上,幾乎夜夜難眠的高婧在今夜,早已被喧聲攪得坐了起來,一牆之隔的私語能夠聽清。
“聽說皇上被人刺死了。”
“我看這世道離天下大亂不遠了。”
“也不見得,我覺得太子能把天下治理好。”
“還太子呢!人家現在就是新皇上了,快改口吧。”
高婧不願再聽了,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可心裏卻抑製不住的想著太子,因為皇上暴死,肯定沒留下任何囑托,許多諸侯就要有所圖謀,許多重臣就要在名利場上展開新的角逐,這對於太子來說是個特別嚴峻的考驗,不能出現絲毫的差錯……想著想著,她忽然非常希望太子能夠度過這個難關,因為天下將得到太平,百姓將安居樂業--這比什麼都重要!
第二天上午,敏兒奉太子之命來給高婧送信,由於身份變得特殊,便手指家丁們用報複性的陰損語氣說:“你們真夠機靈的,今天看我身後跟著兩個宮女,就垂頭彎腰像孝子賢孫,以前那狂妄勁呢!抖出一點來給我看看,也好證明你們是有骨頭的!”
家丁們忍住氣,都不吭聲,待敏兒走進大門後,紛紛朝著她的背影橫眉立目,不知是誰咒了句:“你離死不遠了。”
敏兒讓兩個宮女在綠樓下麵等候,她滿麵春風地上樓走進高婧臥室。得到通報的高婧已為敏兒備下一杯青色的茶水。
“姐姐,我快想死你了!”敏兒一邊說一邊親昵地拉住高婧的雙手。
“我也想你啊!你不記恨姐姐在府門前對你的失禮吧?”高婧的神情比敏兒更顯得歡快真誠。
“我能記恨自己的姐姐嗎!您真是多慮了。哎,姐姐,這是太子給您的一封信,不,不能叫太子了,應該叫皇上。”
高婧接過信,隨手扔進書架裏,端起茶水,說:“妹妹,嚐一嚐我家的茶水吧,若覺得還行,就把它都喝了!”
“我一定把它都喝了,因為這是姐姐的一片情意。”
“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在高婧的誇獎聲中,敏兒將茶水一飲而盡。喝完之後,精於用毒的敏兒感到不妙,全身抽縮五髒如焚。此刻,高婧的笑臉變得陰冷起來。
“告訴我,你的藥茶真正作用是什麼?”
“你不該懷疑我,更不該對我下毒。”
“你現在的這一臉冤屈和你那曾有的奸險眼神,讓我覺得我做的很對。”
“看來我注定要死在你的手裏了。”
“說實話,我絕對會給你一條生路。”
“我能說什麼呢!”
敏兒苦笑著咬舌自盡,不願被天下第一劇毒--牽機毒折磨而死。
失望至極的高婧憤恨地踢了幾腳軟綿綿的敏兒,然後,喚出隱在秘處的四個心腹婢女,令其中的一個下樓告訴等待的宮女,敏兒要在這裏留宿。剩下的婢女們用長毯裹起死屍,抬了出去,準備埋在城外亂柳林。
皇宮裏,太子一邊守靈,一邊要和大臣們商討國事,忙得沒有閑暇,再也沒時間考慮高婧了。隻是,大臣們覺得太子光棍一個,在登基大典上不能沒皇後啊!所以都焦慮難安。都把目光集中在高婧的兩個哥哥身上,但國喪期間,誰也不敢明言。
一清道長雖然把人都集中在一個涼爽隱秘的山穀內,但每夜仍有幾個巡邏者被暗殺。一清道長決定親自率領九名高手在夜裏實施抓捕。
可是,應天龍左豹坤王昌封千羽等人再也無法忍耐了,聚眾來找一清道長,山穀裏頓時變得哄亂起來。
左豹坤打頭陣,說:“一清道長,我們按您的意思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了,可是,每夜都有幾個弟兄被暗殺,不知您有何打算?”
一清道長麵帶愧歉之意的對大家說:“我對他們的喪命負有思慮欠妥之責,今夜,我準備和秦日了然各率三名高手抓捕偷襲我們的敵人。”
王昌不客氣地問:“一清道長,若抓不住偷襲者,而我們的人還繼續遭到暗殺,您會再做什麼打算呢?”
秦日對王昌的問話很生氣,指責說:“我看你不是在問一清道長,而是要說出自已的打算--我們武林人沒繞彎子的,請直說吧!”
王昌被秦日指責的臉紅了起來,但他也挺爽快,毫不遲疑地說:“我所說的絕不是我一個人的打算,而是許多人的打算。我們準備把所有死者的棺材運到日月星宮下麵,告訴他們,我們遇到了接連不斷的暗殺,再也等不到半個月了,希望譚方淩雲或者淩垠陸嬋,必須在三天後和我們見麵,否則,我們就攻打日月星宮。一清道長,您看如何啊--如果您不同意,我們就冒著全部死光的代價單獨幹。”
這番話說得許多人連連點頭。一清道長也覺得這是個好辦法,讚許地說:'你們這麼做讓我才意識到了自已的不足之處,真是慚愧啊!"
一清道長坦蕩的自責令左豹坤王昌等人既感動又羞愧,紛紛向他投去敬佩的眼神。感慨無限的封千羽忍不住大聲說:“諸位,我們能和一清道長雪眉佛了然神僧劍神秦日齊聚在這日月星宮之下,真是三生有幸!無論將來發生什麼,都不要再發生今天這種事情。首先,我作為聚眾者,向一清道長賠禮。”
封千羽衝著一清道長就要鞠躬賠禮,一清道長伸手將他托了起來,微笑著對他也是對所有準備賠禮的人說:“我們都有對有錯,總不至於因為這點小對錯相互賠禮吧!”
一清道長的話較為風趣,逗笑了不少人,氣氛變得活躍起來,大家相互之間話越來越多,笑聲也自然越來越多,飄傳到附近的幾個山峰上。
狂魔等人就隱藏在附近的一個山峰上,他們聽著從山穀裏飄傳出來的說笑聲,愣漢最覺得奇怪,問狂魔,“我們暗殺了他們許多人,怎麼他們像沒事似的又說又笑啊?”
狂魔凝神思索,沒有回答。書畫萬裏非常自信的代替狂魔回答,“我們暗殺的都是無名小卒,豈能影響到大人物們的說笑……”
思索出眉目的狂魔打斷他的話,用否決的口氣說:“你錯了。那些被暗殺的無名小卒都是各門派的希望之星,他們的死等於讓各門派喪失掉許多希望,那些大人物們現在恨不得馬上抓住我們。我決定停止暗殺,就這樣藏著,靜觀其變。”
山洞內,譚方練到了氣幻歸真的第四階段,可將凝聚在指端的汗珠化為熱氣,運力於指甩動熱氣,長度能達兩丈--明天必須要讓熱氣達到三丈!這個目標現在控製住了譚方的所有精力。
淩雲的眼傷有了好轉,覺得不再疼痛,隻剩下腫脹。可她卻厭煩了單純的在搖椅上晃動,於是,身邊多了兩個會彈琴吹簫的侍女……在琴簫聲中,她找回了失去的悠然之感,並增添出幾份陶醉的情趣。
日月星宮的第一道屏障石門前麵,突然出現數十口棺材,一清道長扔給石門防衛者們一個空劍鞘,裏麵是他寫給日月星君淩垠的信。
淩垠看完這封信後,極為輕蔑的把信甩到地上,然後,傲然地背著手走向藥房。藥房裏麵,簫聲蕩人心神。淩垠待簫聲停止,才走入藥房,語氣柔和的對淩雲說:“現在覺得怎麼樣?”
“不錯。”淩雲離開搖椅站了起來,麵對著父親,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容。
“雲兒,我想給你換一個更好的養病之地含雪樓。另外,我給雪山綠婆寫了信,她會去含雪樓治療你的眼傷,我相信,你的眼傷會好的更快。”
“我不去,因為含雪樓在百裏之外,那雪山綠婆也沒有您的醫術高明。”
“可是,含雪樓的氣候條件要比日月星宮強出幾倍,雪山綠婆醫術雖不如我,但在調養上無人能及啊!去吧!”淩垠慈愛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我還是不願去,舍不得離開您。”
淩垠笑著說:“我看你是拿我做幌子,真正不願遠離的人是譚方……”
淩雲羞臊地打斷父親的話,“您這不是曲解女兒嗎!”
“好,算我曲解你,我錯了。”
“本來就是你錯了嗎!”
淩垠無奈地微笑著指了指耍賴的女兒,說:“我告訴你,譚方正在山洞裏練幻氣歸真。”
淩雲一聽,喜出望外地說:“父親,您這是等於把譚方鍛造成天下無敵的高手啊!”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可你卻不聽我的話,真讓……”
“我怎麼會不聽您的話呢!我現在就去含雪樓。”
淩垠感歎著搖搖頭,暗想若不說出譚方練幻氣歸真,女兒是不會去含雪樓的,由此可知。自己在女兒心中退到了第二位,嗨,人之常情啊!
淩雲準備好去含雪樓的東西後,在八名侍女的陪伴下,告別送到鐵鏈前麵的淩垠,離開日月星宮。
淩垠望著在鐵鏈上飄動如飛漸漸遠去的淩雲和侍女們,覺得像一群白鶴,淩雲是其中姿態最美的,她應屬於雲霧之上的湛湛清空,永遠不落凡塵。
鶴影消失,一陣迅猛清冽的山風吹來,吹得淩垠頭發衣服鼓蕩飄揚,隨之心血沸騰豪氣湧生,轉過身體,眼前一麵是造型精美的日月星宮,一麵是五條長長的黑色鐵鏈,江湖群雄即將出現在這裏,來吧!日月星輪威震天下的時刻到了!
淩垠狂傲無比地仰天長嘯,聲似晴天霹靂!
石門上,先是帶著一封信的狼牙箭射下來,然後亂石齊飛,砸碎所有棺材,砸爛了所有的死屍,也砸死許多意料不到躲閃不及的人。
僥幸逃脫的人把信交給一清道長,然後哭訴慘痛的遭遇。一清道長打開信,上麵有四行字:爾等皆豬狗,習武有何用,死時都不知,受盡太子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