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穎歡目光掠見那惹她生氣的罪魁禍首已飛身至房梁,黑眸一瞪,素指擊中一根木筷,木筷轉瞬間化為利器,射出!
筷子帶著盛怒的嗖聲,朝掛在房梁上的莫千華射去,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你個臭丫頭!”
莫千華緋色袍袖一甩,足尖蹬住房梁返身迎向射來的木筷,被袍袖緋色襯得瑩白的手竟然就那樣朝筷子的一端側掌劈去。
柔軟的手掌與堅硬的木筷相撞,那射得極其精準的木筷,硬生生被從中劈成了兩半!
官穎歡挑起眉梢,看著木筷“啪嗒”一聲落地。
那已然落地的罪魁禍首抬眸露出妖孽般的笑容:“這倒像是我做錯了事。”
官穎歡轉身坐下,鼓著雙頰,氣呼呼地瞪過去:“難不成是我錯了?我哪裏錯了?就因為我躺在裴子衍的床上,就做錯了?”
莫千華姿態優雅地在她對麵落座,張嘴正欲說些什麼,卻見燭光下她輕眨的雙睫下兩片淡淡青色,再細細看去,才覺她近些日子清瘦不少,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冷硬的話又生生咽回肚子,隻瞥開臉去不再看她。
官穎歡見莫千華的模樣,心中愈發難受,很多情緒湧上心口,隻想放聲大哭一場。
這些日子她心裏堆積了很多委屈,卻無處訴說,每每回想起來,就覺自己像那甕中之鱉,無論怎樣都逃不出裴子衍的手心。在外人眼裏,她看似嫁給了如意郎君,又恰是自己心儀已久之人,完美得天衣無縫,可隻有她自己能體會到個中酸楚。
若一個男人千方百計地要娶你,卻不是因他愛你,那這些處心積慮豈不是顯得異常諷刺。
莫千華是她唯一的好友,可她不但不能向他訴苦,此刻還要聽他冷嘲熱諷,心裏愈發委屈。
莫千華看她咬著唇,眼眶內淚水積蓄,薄唇一抿,終是狠不下心,撇著唇角移到她身旁:“甭拿眼淚嚇人,在本座麵前流淚的女人不少,本座可從來不吃那一套。”
官穎歡突然“哇”一聲哭了起來,抽泣著鼻子朝莫千華肩頭靠去。
“本座說了,從來不吃……”莫千華伸出一指,朝她腦袋戳去,不知為何,那手指碰到她腦袋時便成了輕柔的安撫,輕輕地拂過她濃密的黑發,低垂著眸子,“好了,我知道你委屈,不哭了。”
官穎歡拽起莫千華寬大的袍袖就朝鼻子抹去,抽泣著哼哼唧唧:“你知道什麼啊你知道!”
莫千華黑著臉,嫌棄地看著被她蹂躪得一塌糊塗的衣袖,咬牙閉了嘴。
官穎歡靠著莫千華的手臂,備感溫暖,那種溫暖,就如她幼時在屋頂靠著官穎承的手臂兩人一起懷念已逝母親的情景。
她知道他嘴巴不饒人,卻也曉得他一向待她真心。
青衣的事情極有可能牽扯到太子,一旦牽扯到太子事情就更加複雜,她沒有信心也不敢完全相信裴子衍會盡力幫她找青衣,也或許裴子衍會盡力,可一旦青衣影響到他的計劃,他定會放棄青衣。
所以,她如今隻能找莫千華幫忙。
官穎歡拾起莫千華另一隻衣袖,抹去臉上殘留的淚水,坐直身子慢慢問:“你為什麼會參加太子的宴會?”
莫千華看一眼她,燭光下她的眼睛盈盈水光清亮,他輕歎了口氣:“想聽真話呢,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
“真話就是……”莫千華臉微微一偏,媚然一笑,“太子知我多年對你情深,見你與裴子衍成親,心念我一定傷心欲絕,悲憤難平。所以,邀我前來散心,順便傳授我得你芳心的秘訣。”
秘訣?官穎歡眨巴眨巴眼睛,愈發不明白,卻又隱約似乎明白。
太子這是在挑撥離間,遊說莫千華站在他的陣營,與裴子衍為敵?
“那你……”
莫千華打了個哈欠,徐徐起身,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深入討論,隻是對官穎歡眨眨眼睛:“青衣的事本座一定會盡力去幫,有消息就傳信給你。”
臨出門前,莫千華妖嬈回身,側著臉道:“近些日子我都在六合,你若有事,可以出宮到牽牛巷北口第二家的李家小廚,告訴掌櫃的找莫公子便好。”
官穎歡愣愣地看著莫千華的背影消失在黑暗裏,才低低說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