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扶她起來道：“爺爺還沒老糊塗，知道你的難處，更知道你過得也不容易，快起來，阿彥，你幾時動身去黑河？”
老人雖困坐家中，對朝中大事卻仍是了如指掌。
“看太子的行程，估計不出三天。”公孫彥道。
老太爺問思婉：“你真吃得了那個苦？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相信阿彥也未必非讓你跟著去才行。”
“爺爺小看我，救黎明百姓未必隻有男兒才行。”
老太太哈哈大笑：“不錯，不錯，這才是我顧家的女兒，這次你和容兒在賞菊大會上已經給爺爺長了臉，再和靜兒去黑河，一定也要讓人家看看顧家女兒的真實本事，顧家女兒不是隻會點詩詞歌賦，也能治國救人。”
“可是爺爺，二姐姐怎麼辦？她是真懷了史家的孩子。”思婉道。
老太爺臉上的笑容攸然收去，眼中精光一閃道：“你急什麼，真當顧家養個女兒都養不起麼？史家不求上門來，爺爺我是絕不會上他家的門。”
思婉愣住，那麼在乎名聲和節操的老太爺竟然原諒了顧思容的未婚先孕，還肯養她一輩子，也是，若非史青衡劫婚，若非史青衡強辱，顧思容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史家原也有不可推禦的責任，如今後果和痛苦全讓思容擔了，也太不公平。
原本送顧思容回來，就存著想要請顧家長輩想法子成全顧思容和史青衡的，看得出，老太爺已經有了對策，自己的想法反而顯得幼身稚急切。
老太爺與公孫彥還有些話要談，思婉便先去了榕園。
老太太瘦了很多，再見她時，思婉的眼眶也濕了，祖孫兩敘過離別情後，老太太很體貼地請來了五姨娘，讓思婉詫異地是，五姨娘精神很好，過得似乎不錯。
“多虧了你姨娘了，這陣子若非她在，奶奶我怕是再難見到你們幾個了。”老太太道。
顧家遭逢巨變，要強的老太太大受打擊，大病了一場。
顧家亂成一團，大太太心牽幾個女兒，沒怎麼管事，府裏的大繁小事幸虧有五姨娘幫著調罷，這才支撐了下來，加之皇上也並非真要針對顧家，太子和太後又多次照護，顧家才慢慢平靜下來，雖不複以前的風光，但也還算安寧。
但思婉還是想把五姨娘接走。
卻開不得口，看得出，老太太很依賴五姨娘。
“……太太似乎還是不喜歡婉兒，如今又是太太當家主事，奶奶在時還好，就怕奶奶您百年之後，姨娘沒個人罩著，婉兒真的放心不下。”
老太太眼裏就滑過一抹無奈：“可再如何，她也是你父親的屋裏人，沒得你還真讓她跟你去侯府麼？這讓人家如何看待顧家，顧家也沒有到養不起一個姨娘的地步吧。”
思婉還待要說，五姨娘忙道：“婉兒，你難得回來一趟，不去自個的屋裏看看麼？”
明顯是不想讓思婉繼續話題。
思婉也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此時此境很難達到，隻好放棄，但總要想點法子讓姨娘過得更好點吧。
她拿出一張大額銀票：“奶奶，家裏遭變，用度怕是不若以前寬整，這是孫女兒的一點孝心，您收著吧。”
老太太接過一看，竟然是一萬兩，確實是大手筆。
思婉出嫁也不過五千兩現銀的樣子，鼻子泛酸道：“你這孩子，家裏又不缺錢……”
明明就缺，老太太不過是要麵子罷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孫女兒自是知道家裏不缺這點錢，可孫女兒的孝心你不受，孫女兒會不安的。”
老太太這才收下，對思婉道：“你放心，有奶奶在一日，就沒人敢為難你姨娘，至於我百年之後，還有你父親呢，自上回家裏出事之後，他就沒進過正院的門，常守在榕園。”
大老爺不太靠譜，男人是貪鮮的，若五姨娘靠色維係與大老爺之間的感情，保不齊那天就會被新人替代，但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想要保護五姨娘，隻有自己再強大，強大到大太太再也不敢對她如何了，才行。
“……二姐姐正懷著身子，婉兒就怕月份大了，身子重了，會遭人笑話，若是能早些讓她嫁進史家就好。”思婉到底不放心顧思容，探著老太太的口氣。
“顧家絕不難為史家，明兒就給你二姐灌打胎藥，再嫁她去江南，正好徐家兒子也還沒成親，你二姐配那小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別以為顧家遭了大變，就連氣節也沒有了。”老太太輕飄飄地說道。
思婉大駭，正要說話，但看見老太太眼裏滑過的一抹精明與算計，頓時明白，這恐怕又是老太太用的手腕，也不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