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孩子,猶記從小他們給我最多的評價就是孤僻,如今我已努力掩飾,評價成了乖戾,我不明白我到底是脾氣是越發古怪還是脾氣緩和了,我隻知道一個人想活得順心順意好難。
那又怎樣,我就是我,過得再苦我也認了,自己的選擇就算後悔也得咬牙承擔。
看上去我得多豁達,嗬,我不豁達,一點兒都不,我不信一個曾日日想自殺的人你能違心說他豁達,說是曾,我如今亦這樣想過,抱歉,我很膽小,我不想和誰同歸於盡。
我饒恕得了別人,饒恕不了自己;我傷害不了別人,隻能傷害自己。
一次次扇自己耳光,網上說,別惹我生氣,我生起氣來連自己都打。無數人一笑而過,可這是我最真實的寫照,我真的笑不出。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活不起,不敢死,這樣的生活得多糟心。
生不對,死不起。獨木舟如是說。
我一直不喜歡獨木舟,生活太苦痛,我不喜歡悲傷,可她字裏行間全是悲哀,我不想懂,不想明白,我拒絕長大,哪怕她說的都對,唯獨喜歡她這句。
我看那本書時還不懂這裏的悲涼,隻覺得這句話怎麼讀都不對,不由遙想莫不是對不起,可還有生死不,帶著幾分天真與茫然。
如果可能我寧願一直長不大,世界裏永遠留有童真的餘地,我自私,可是沒有人嗬,自小我就獨立長大,很多事看的明白不說出口。
如今才知道這說的對,真的是生不對,死不起,不知道自己活著為什麼,仿佛所有人都看不順眼,都在問你為什麼不去死,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不去死,大概是死不起吧,想死的時候總覺得又沒活夠。
我一直那麼懦弱無用不受人待見,嗬,多少事我都在忍受,指不定他人也這樣想著,都在苦苦忍受我。
我不自信由此可見一斑,可是越是自卑越是驕傲,我平日驕傲到惹人厭煩,誰也想不到那樣的軀殼下隱藏了顆敏感脆弱的心。
父母眼中我是無可救藥的兒子,好友眼中我是永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兄弟,他們有什麼都會與我商量,我仿佛是怎麼都打不垮的存在,我當然也不能讓他們失望。
他們不知我最糟糕的時候有多接近深淵,行差錯步就會萬劫不複,我說不出口,說出口又怎樣,他們幫不上我,隻是徒增了他人口中談資。
他們說,你不好一定要說啊。
我語笑晏晏,好,我都好,我能有什麼不好。
一次次這樣說,仿若催眠,他們信了,到最後我自己好像也信了,我就是那麼百毒不侵、無堅不摧。
如同多少人假裝逗逼搏大家一笑,從而掩飾自己,沒料到最後所有人都把自己當逗逼,再說話,大家隻當是小醜取樂,如同動物園的猴子,再不想,已無法。
心裏的悲涼無限擴大。
那樣的悲涼我曾在夜間心中一次次湧起,無法避免。
我曾坐著兩天三夜的火車千裏迢迢奔赴西南某個城市,白日昏睡,夜間睜著眼,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樹木,涼風襲襲,由外及裏一寸寸涼下去,胳膊上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心中野獸得了什麼靈丹妙藥戾氣增大,枷鎖重重亦約束不住,昂首間我看見它的臉,同我一般,麵目猙獰,口涎四流,突然不想約束了,我聽見自己說放它出來,不論結局,隻要放它出來。
我打開枷,它厭厭趴下,我苦笑不已,它的任性我曾有,隻是曾,終成雲煙。
悲涼入骨,無藥可醫,我不想醫,我怕我最後不再天真,天真是病,就讓我病入膏肓。
我曾不明白,為什麼有的人什麼都不如我,偏生過得比我好,後來明白過來,他們掌握了一門我沒有的技能,此項技能名曰投胎小能手。
與其怪爹怪媽怪祖上十八代不如怪自己不會投胎。
這個世界拚爹拚娘拚才華,沒有父母後台,有才華也不會淪落到哪兒去,可剩下的人怎麼辦,這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人既沒有後台又沒有才華,你我皆凡人。
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閑,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人生何其短,這世界不曾為人們改變。
我改變不了世界也改變不了自己,活著為何,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生不對,死不起。
到最後我們還是沒能在一起,可是有什麼關係呢,現在她過得很好,我也找到了願意共度一生的人,娶的不是她,未免遺憾。
隻是這遺憾很快過去,她不會知道我愛過她,像愛一個姐姐,像愛一個愛人一樣的愛過她,現在我是她最好的朋友,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顧先生,你是否願意娶司徒小姐為妻,一生無論貧困富有,都願意愛她尊敬她,”
我聽見自己清晰的回答:“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