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公蠣覺得胸口猶如蟲子再爬,一陣麻癢通向至手臂,隻見尚未凝固的傷口中伸出一根管狀的東西,接著拱出一條蛆一樣的紅白色肉蟲子,那個管狀的東西,正是它的口器。
即使公蠣心如死灰,看到這個也覺得惡心至極,抖動著身體又是蹭又是聳,卻奈何不了蟲子,關鍵是蟲子蠕動著從傷口鑽進鑽出,實如百爪撓心,奇癢無比。胖頭撲過來幫忙,卻因為手腳被縛,且身體酸軟,一頭栽在了地上。
玲瓏俯下身子,悄聲道:“這隻嗜屍蟲,就藏在我送你的琅玕珠內。戴在胸口三七二十一天之後,它便會孵化成薄薄的一張膜,緊貼在你的皮膚上,一聞到血腥味,很快變成成蟲。”
琅玕珠!一想起自己如愛護眼睛一般愛護琅玕珠,公蠣仿佛聽了自己的心碎聲。
玲瓏伸出食指點了下他的額頭,神態極為狎昵:“你這個死鬼,真夠小氣的。我本來以為送你顆珠子,你也送我個好點的禮物,誰知道脖子都等長了,你才給了支紫玉簪。我多次暗示,你就是不肯將避水玨送給我。”
“避水玨?”公蠣大吃一驚,“我哪有避水玨?”未等公蠣說出那句“我隻有一個仿冒的”,玲瓏的臉已經沉了下來:“看著老實,實際上一肚子壞水。”說著用指甲朝匕首上一彈。
匕首刀刃發出微微的顫動聲。傷口中的嗜屍蟲如同得到了號令,在傷口中又是翻滾,又是鑽進鑽出,一時間如萬蟻噬骨,癢得鑽心偏偏無法抓撓,公蠣努力伸長脖子,想去咬那隻蟲子,卻狠狠地咬在了自己手臂上。
玲瓏哧哧笑道:“不要白費工夫,你咬死了這一隻,會有更多嗜屍蟲生出來,你想想,滿嘴裏都是蛆蟲的感覺,更不好受。”
公蠣喘著粗氣,竭力不去看、不去想那隻蠕動的嗜屍蟲:“你想要避水玨,隻管開口就是,我隻有半個仿冒的,正愁賣不上好價錢……何苦如此處心積慮靠近我?”
玲瓏道:“說實話,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避水玨麼,隻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有人對你有興趣。”
嗜屍蟲不怎麼動了,公蠣瞬間好受了不少,警惕道:“誰?”
玲瓏道:“你不用打聽那麼多。我隻負責將嗜屍蟲放在你身上。”原來什麼都是假的。公蠣反倒輕鬆了些,道:“你會巫術?”
玲瓏嫣然一笑道:“怎麼,很驚訝?”
公蠣掙紮道:“龍爺派你來的?”
玲瓏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道:“看來我小瞧你了。”
公蠣臉色灰暗,道:“他找我做什麼?”
玲瓏眨眼道:“我哪裏知道?說不定他看上你了。其實你挺可愛的,真的。”
這個誇讚並沒有讓公蠣感到開心,他依然不依不饒追著問道:“你要是想接近我,原本不用這麼費勁。”
玲瓏笑了,道:“我隻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讓那麼多人對你另眼相看。可是相處兩個月來,我隻能用一個詞總結:平庸。”
公蠣的腦瓜子瞬間變得好使起來,道:“你所說的‘那麼多人’,還有誰?”
玲瓏悠然道:“還能有誰?天天守在你身邊,供著你吃喝,給你半個當鋪的,那個人。”公蠣心中不由一驚,腦子又混亂起來:“你……你不要胡說。”
胖頭急了,插嘴道:“畢掌櫃怎麼會做這種事?妹妹你不要信口開河。”
畢岸就在身後的密室裏,他是否聽到了玲瓏的話?
——公蠣很想馬上找到他、搖醒他,問他到底要做什麼,可是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便覺得膽戰心驚,更何況身上無力,隻有無精打采道:“好吧,除了他,還有誰?”
玲瓏笑眯眯道:“你還是擔心下身上的嗜屍蟲吧。”
公蠣心不在焉,茫然道:“擔心有個屁用……該死就死,你願怎樣便怎樣。”
玲瓏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啞然片刻,笑道:“我如今倒真有些喜歡你了。你放心,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沒有我的命令,它不會大量繁殖。它隻吸血,而且飯量也不大。不過呢,”她惡意地看著公蠣的臉由紅變白,再由白變成蠟黃,“它吸血的時候能分泌一種毒素,這種毒素能夠讓人的肌肉、骨骼慢慢化成血水,等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化了,就隻剩下一張完整的人皮了。所以那種桐油剝人皮的方式,已經不時興啦。”
胖頭哪裏聽過這種話,既震驚又傷心,胸脯氣得一鼓一鼓的。玲瓏過去扶他坐起來,柔聲道:“雖然你認錯了妹妹,可這也是我們倆的緣分,我心裏也當你是我的親哥哥,所以這個選擇權,我還是交給你。”她將頭歪在胖頭的肩膀上,輕聲道:“你若是選擇活著,以後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啦。若是選擇讓他活……”她打了個寒噤,垂下的眼睫毛飛快地抖動起來,“半月之後,你……你便隻剩下一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