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水鄉,很漂亮呢。
也許明天一走,就沒有機會再遇見這樣的江南小鎮,遂也同意了,與宋錦城朵蘿一同出門。小鎮沒有不夜城繁華,因是傍水而建,河上的看頭倒比路上的多。有些人家宿在窄而長的小船上,船頭點了一隻紅燈籠,美麗的姑娘就坐在船頭,探出大半個柔軟的身子,伸手去采水上的蓮花。
靠水吃水的人,不管晝夜,總要辛苦的勞作。
馬道兩旁有不少人家點著燈,小攤擺在前頭,幾乎都是蓮花采摘之後製成的各色吃食,朵蘿從街頭到巷尾,每一樣食物都沒有落下,懷裏滿滿一大袋的零食。她邊吃邊轉,很快就超了兩人一些距離。人生地不熟,並沒有人認識彼此是什麼身份,宋錦城牽著梅踏雪的手,就像是新婚燕爾的眷侶,腳步不疾不徐,信步而行。
梅踏雪的小手被宋錦城握在手掌心,溫暖安全,她突然抬起頭,似乎考慮了很久,道:“如果我這時候學武,會不會太晚了些?”
“怎樣說?”宋錦城驚詫於這個想法。
“出門在外,沒有武藝傍身,總容易給人造成麻煩。”如果自己能有自保的功夫,容硯就不會因為自己受傷,以後也不會拖累宋錦城。
“我會保護你。”
“可是,我也想保護你。”梅踏雪道。她一直都是受著別人的保護,如果哪一天,宋錦城遭到了傷害,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無能為力。
宋錦城莞爾一笑,五指與之相扣,掌心相對,親密無間,“梁尚君晚些,會教你。”
她點點頭,稍微寬心,有梁尚君指點,應該不成問題。
旁邊的小攤上有許多小盆的睡蓮售賣,紅的黃的藍的紫的,各有千秋,在溫和的燈光下,更添柔美。容硯曾說小鎮的睡蓮很出名,梅踏雪在一家攤前停下,細細觀看。
店家是商人,眼光精得很,稍一打量兩人裝扮,就知是遠行歇腳的旅客。笑臉迎人,嘴巴也甜得很:“這位少夫人,你真是好眼光,這睡蓮百天不謝,天下都出名的,您喜歡的,我都給您送過去。”
梅踏雪看了看,笑道:“謝謝,不勞煩了。”蓮花雖美,也隻是要精心養在池中,路途遙遠,恐怕難以分心照料。
再往前,就是一座青石拱橋,河對岸是處煙花場地,燈紅酒綠,鶯歌燕舞。
抱著吃食的朵蘿腳步不停,徑直過橋走去,梅踏雪本想阻止,已來不及開口,她已撞到了一名紈絝子弟,那人雖有隨從扶著,但腳步虛浮,身子一歪還是栽到了河裏去。
那隨從見自己主人噗通一聲落水,慌了神,抓著欄杆大叫:“落水了!救人!救人哪!”
頓時驚動附近的人,紛紛有人圍觀過來,樓裏憑欄的姑娘也瞧見了,都爭先恐後的向下張望,竊竊私語,很快就有數人躍入水中,合力將醉漢打撈上來。
醉漢稀裏糊塗的被浸了一身的水,像一隻落水狗一樣嘩啦啦的搖晃著腦袋,酒意也去了不少。隨從趕緊的過去將他扶起來以袖擦麵,轉而指著朵蘿,叫道:“臭丫頭!你竟敢撞我家主人!”
那醉漢酒醒七分,一雙黑眸光彩流動,直直打量著朵蘿。
擔心朵蘿出事的宋錦城兩人也跟了上來,一見醉漢,宋錦城咦了一聲,來不及提醒朵蘿,她已迅速撥開人群撒腿就跑。
“哎呀——”
“哎呦——”
被撞的人七倒八歪,給她推出了一條道來,隨從看罪魁禍首馬上就逃了,大喊一聲,也追了上去。
宋錦城握緊了梅踏雪,在她耳邊悄聲道:“那人是沈睦。”
梅踏雪識不得沈睦,稀裏糊塗的跟著宋錦城跑上去,這時朵蘿慌不擇路,一路大叫著“讓開!讓開!”,闖進了青樓,嚇得樓下的姑娘花容失色,四處奔跑。
若是朵蘿好好道個歉,沈睦想就此罷了,但這肇事者未免太過無禮,竟然作案潛逃,他邁步追上去,卻還是慢了一步,讓她藏進了青樓。
“老板娘!老板娘!”
老鴇才剛接到下人通報有人搗亂的,恰巧碰見兩人衝進來,以為沈睦兩人就是砸場子的,叉了腰子,喝道:“哪道上的!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嚇著我家姑娘,老娘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沈睦的隨從壓住了怒火,勉強放緩了語氣,道: “老板娘,方才我家主人被一位姑娘推入了水中,此時藏進了貴樓,煩請通融,讓小的查看一番。”
沈睦一雙冷眸環掃四周,倒沒見著那抹狡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