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覺得,自己對容硯的態度是否太過尖銳了。容硯曾經在墜崖的生死一瞬將自己從閻王口裏救下來,說起來她還欠著容硯救命之恩,雖然他以南陽千晉的死利用自己牽製宋錦城缺席流火祭,他並沒有惡意得罪自己的地方。
反是自己先入為主的排斥容硯,以致成為現在這般局麵。七月的流火祭……那是什麼祭祀?為什麼她沒有聽說過呢?
樓下兩人纏鬥一處,狼爺還真有些真本事,竟能在容硯手下過上數十招不敗,宋錦城在樓上亦看的驚奇,難怪至今逍遙法外,這些功夫,官府的兵卒要將他拿下,還得吃一番苦頭。
梅踏雪不習武,看不出其中端倪,隻覺得你來我往間刀光閃動,看得難受。“七月的流火祭,是什麼祭祀?”
“嗯?什麼?”宋錦城看得出神,一時沒有明白。
“流火祭。”
他斂眸想了想,語不詳焉,“一種慶典。”
這時隻聞一聲斷喝,樓下兩條人影倏然分開,狼爺身上掛彩,血很快蔓延了衣袖。他倒是硬氣很多,板斧一砸,砰的釘進牆上,道:“小子有些斤兩,大爺三弟敗得不冤!”
容硯冷臉拂去衣衫灰塵,沉聲道:“那蠻漢要有你三分膽氣,小爺也會饒了他。”
狼爺哈哈一笑,朗聲言:“小子,報上名號來,讓你好去向閻王投胎!”
隻見容硯俊目斜睨,不無桀驁:“你可記好了,小爺容硯,你熊三弟的仇,就算是你孫子來,小爺也奉陪。”
“你!”狼爺自詡已夠狂傲,容硯這狂妄的語氣,登時令他氣結,本欲飛身再戰,然而方才已傷了內腑,恐怕不到四成勝算。他重重哼了一聲,剜了容硯一眼,不能泄憤,踢翻了近旁的桌椅,喝道:“我們回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出店門,店家才敢從櫃台冒出頭來。他早已驚出一身冷汗,唯恐狼爺贏了,一並將他斃掉,幸虧這住店的客人也不是軟腳的主,這下好了,要是狼爺尋仇來,也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在樓上躲得嚴實的朵蘿見狼爺走了,也鬆了一張緊繃的俏臉,飛身翻過欄杆,像一隻輕盈的花蝴蝶落在容硯身邊,興高采烈道:“好厲害!”
容硯無傷,梅踏雪不知怎的也鬆了一口氣。
天色大亮,辰時都已過去,宋錦城從樓上望著店家,吩咐道:“準備些早點,吃完我們就離開。”
店家有些猶豫,不知道狼爺會不會養了傷再回來?
容硯幹脆許多,掏出一袋銀兩啪的扔在案頭,道:“這些銀兩,足夠你再開十家客棧,麻利的,明白?”
“明白,明白。”店家連忙點頭,小雞啄米的收好錢袋,匆匆轉到後院準備去了。做生意的,銀兩在手,也用不著死守著這破客棧不走。
朵蘿的雙眸閃著奇異的光,這樣的男人,真有趣。
巳時,眾人將物什收拾妥當,策馬離開,臨走前宋錦城想,那狼爺或許會秋後算賬,屆時找不到人,店家也許會遭殃,他勒了馬,扭頭對店家說道:“若是再有狼爺的人來尋,你就告知他,容硯在不夜城中有座府邸,容公子會在府中恭候大駕。”
他說著,率先策馬奔行。
梅踏雪在車中聽了,抿唇一笑。
離了這家客棧一路往南下,需要經過五狼山,可惜行了兩日,竟是沒有再碰到一家宿夜的客棧。大概是這方圓百裏都是狼爺的地盤,無人敢在此處搶生意。宋錦城放馬緩行,看似心不在焉,實則時時戒備著周圍的動靜。
正在五狼山的範圍內,狼爺隨時都會反撲,他不得不時刻提防著,對方會不會使什麼下三濫的手段。
雖是夏日,密林裏的黑夜還是來得比城裏的早。一行十數人,找了塊依著流水的寬敞空地,暫且歇息一晚。
車子一停,梅踏雪就趴在車裏不動,紅蕊下來給她盛了些清水,在車中簡單做了洗漱,朵蘿就比她精神許多,下了馬轉悠兩圈,回來時手裏已經提了幾隻野兔子。
“今天我們吃烤兔子!”朵蘿興高采烈,遞給容硯一隻。
宋錦城正給馬順著毛,看了一眼朵蘿,心想素聞闕國民風彪悍,不是沒有根據。這朵蘿公主,看起來也是性情中人,這闕國的皇帝,又會是一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