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踏雪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冰冷的盔甲劃破了她細嫩的臉頰,火辣辣的疼,風吹得她的腦袋發昏,方才又出了一身冷汗,如今貼在身上難受至極。
崖下寒氣深重,像長了觸角一般往她的身子上鑽,被鎧甲包裹的胸懷一點都不暖和,凍得她直打哆嗦。
正當她昏沉了腦袋要迷糊過去,身下突然一空,然後落在粗糙的泥地上,掌心過處都是潮濕。
梅踏雪抬眼欲打量四周,下巴被強硬的捏開,一股嗆鼻的液體灌喉落腹,辣得她整個腦袋都衝上一股熱血。
“咳咳!咳咳咳!”
容硯踩著大步在周圍轉了一圈,直到感覺不到什麼異常才蹲下來,扯著她的手臂就往一暗地走去。
梅踏雪腦袋昏昏沉沉,舌尖還留著辛辣的味道,腳下正泛軟,被他毫不憐惜的一扯,整個人都跪了下去。
“學……學長……”她的腦袋更暈了,手也顫得厲害,恍惚中身子微輕,她被背了起來。
“麻煩!”
容硯很是暴躁。
原以為不過是墜崖這般簡單,撿到人就可完事了,可武者敏銳的直覺提醒他周圍正蟄伏著凶猛的獵獸,沒有武器在手,容硯不敢輕易暴露在明處。
一招不中,即刻潛伏,可見其訓練有素。
崖下滴水成冰,他好不容易找到溫泉之眼,把上了酒勁的梅踏雪放下,剝去了兩人潮濕的外衣,把自己還暖和著的比甲給她套上,才稍微喘了口氣。
他有冬天隨身帶酒的習慣,不成想,今天還真派上了救命的用場。
梅踏雪顯然不勝酒力,臉頰燙的厲害,兩坨紅暈襯得白膚粉嫩。
寒冬取火比平時要難上數倍,容硯隻著中衣,在洞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火生了起來。
天竟然黑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但絕不是黑夜時候,崖底已經是漆黑一片,看來穀底很深,陽光照不進來。
他摸了摸梅踏雪的額頭,不是很燙了,呼吸均勻,應該是酣睡過去,容硯撥了撥柴火,出洞口撿了一節枯竹筒裝了些溫泉水回來,灌給梅踏雪一些後,自己才喝上。
容硯仰頭灌了一口烈酒,身子終於回暖一些,冷靜思考著現在的境地。從落崖的地方判斷,他們應該是在後山往西的方向,至於多遠,他倒沒把握,落崖的地方是斷不能回去了,且不說是否有不明人物埋伏,光彼處地勢陡峭,想原路返回,機會亦是渺茫。
他不禁又看了一眼熟睡的梅踏雪,這人到底什麼來曆,竟有人針對她?
若說她是第八十名被盯上的學子,那也不對,這太張揚了,不像以往的手段。
他把鎧甲及外袍掛起來烤火,心下擔心醉酒的梅踏雪著涼,伸手探了探溫度,幸好沒有什麼異常。
在這下邊病著了,無異於死路一條。
寒冬的濕地很冷,即使生起了火,容硯也被凍得發僵,洞外不出一丈即是溫泉,此時外邊寂靜得連蟲鳴聲都無,他把柴堆整好,一人輕著手腳在洞口蹲了一陣,才小心翼翼解去衣袍浸入溫泉。
一股暖流直達四肢百骸。
他得抓緊時間,恢複體力與精神,斷不能在此時出任何的差錯。
寂靜的環境裏隻隱約傳來洞中柴火燃燒的聲音,這並不能讓他放鬆警惕,容硯擰幹了黑發,伸手撈過中衣,從水中長身而出,泉水嘩啦啦的落了一池。
他的動作很迅速,前後不過一刻鍾,折回洞中時梅踏雪還迷糊著,顯然是剛醒。
“學……學長。”
“你是叫我還是宋錦城?”容硯俊眉一揚,問道。
以他與梅踏雪之間的關係,可不會有這般親昵的口氣。
梅踏雪迷離的雙眼終於慢慢清明,她拍了拍額頭,似乎還有些暈。
“容學長……”梅踏雪被他一問,好一會才知曉自己認錯了,忙端正了語氣,恭敬疏離。
容硯微薄的唇輕彎,勾出一絲冷淡的笑意:“知道就好。”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去給宋錦城博好感。
梅踏雪環顧四周,洞壁凹凸不平,棱角尖銳,形狀奇怪,應是天然石洞,她摸了摸身上暖和的比甲,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在自己身上好一陣摸索,觸到一物,才放下心來,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並非自己的,充滿愧疚的向容硯道:“對不起……我連累了容學長。”
容硯瞧著她手掌所按的地方,想起方才看見的東西,那是一把長命鎖,上邊還掛了半塊梅花石,看起來她很緊張。
他不置可否的應了聲,突然繃了臉色,伸腿急掃腳下濕土,嘩一下覆滅火堆,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那火堆連丁點火星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