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以前說他是病死的,不可能死在這裏。”我開始激動,揪著小舅的領子道:“你到底騙我多少事情?一開始你騙我過來談生意,後來化妝成坤子,現在還想騙我嗎?”
小舅歎了口氣,將目光投向那具骸骨上,說道:“山良,小舅騙你也是迫不得已,現在家族裏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我隻能找你。”
他說著將那些骸骨上的木牌子一一扯下,口中自言自語:“你大舅、三姨、三姨父,你外公、你爹、你七姨父,這個是管家凱叔,還有多裏的族人——多巴圖布。”
二十多年前,外公山自遠在支援唐山地震時受傷,重度腦震蕩和顱腔出血使得他無法思考和回憶起以前的一切,大舅山鬆召集家族成員準備把外公好生安置,另外商量一下家產怎麼分的問題。
大舅一輩子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一直覬覦產業很久了,憑著長子的位置想吞掉一大半家產。這事小舅心知肚明,早就將產業依照外公的意思暗中分配,而大舅僅僅是最少的一部分。財產其實是其次,由於外公沒來得及將八爪玉璧的具體信息說出來,又怕大舅鬧事弄得手足相殘,小舅便提議不同意分配的人做一件事,到塔克馬拉幹尋找八爪玉璧的下落,如果能順利找到,小舅願自動放棄家產。
當時我媽也不同意,便安排我爸同行,為得僅僅是那些毫無意義的銀元紙幣。
誰都沒想到,這一去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同時外公各地的鋪子和夥計開始鬧騰起來。而我媽和爺爺奶奶,以及堂姐都可能是這件事故的犧牲品,很可能是當地想自立門戶的叛亂分子暗中下手,害死我們全家。
而關於外公和我老爹的葬禮也是為了掩蓋真相的無奈之舉,小舅知道如果沒有人出來挑頭,幾百年的家業將付之一炬,被那些早有預謀的人一點一點的吞噬。
而我,僅僅是那次事件當中的幸存者,可能我也是滅口的對象,隻是事情發生後小舅暗中安排了鄉政府的人注意我的行蹤,另外還有一個人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同院的潘婆婆;潘婆子是潘俊才的親生大姐。
事情發生之後小舅被迫挑起大梁,將家族中的產業全部重新收攏,之後才開始想辦法來這裏,然而這中間的時間間隔卻是二十年之後。
我看著這些人的遺骸,沒有任何想法的跪了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或者說自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本能,很久很久,都存在於一種恍惚的狀態。
巴山猴見我們如此模樣,發出了無比悲愴的怒吼,聲音回蕩在峽穀中,永恒不息。
多裏沒有任何情緒表現出來,他抱起了多巴圖布的骸骨,跪在石頭上低著頭,沒有說話。小舅雖然心中十分難受,但現在的他已經能夠承受這一切了,他曾煎熬了幾十年,現在可能對於他來說是一種早已預料的結果;而我卻什麼準備都沒有。
巴山猴將遺骸抱在一起,用橫木擋住,橫木無比光滑通亮,很顯然,六隻巴山猴已經在這裏守護了二十多年,可能它們一直等著我的到來,直到自己長大,體毛退化,忍受饑餓和黑暗的恐懼,卻也不曾離開。
事情到了這裏,真正的一切終於浮出水麵,但沒有給我帶來一絲釋然,反而是一種背負,一種難以逃脫的宿命感;或許我也如同多裏一樣。
在極度複雜的情緒中我們合葬了這些遺骨,小舅喝了一口隨身帶的綠豆燒,道:“我來了,都知道了,你們不用擔心,我會做好的。”
說罷,將酒瓶子砸入橫木,一把火燒了起來。
我沒有反對小舅的行為,畢竟要把幾個人的骸骨帶回去並不是一件易事,況且被人知道我們從這裏帶回那麼多骸骨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了卻了一切為好。多裏將多巴圖布的木牌項鏈帶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後又將我老爹的木牌掛在我的脖子上,和巴山猴一起看著大火熊熊升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