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想結婚了。”
朱小白鼓足勇氣,終於挑起了這個話題。大學畢業已經有三年了,眼看著就要奔三了,跟了自己幾年的女朋友宋伊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著要結婚,並且信誓旦旦的說,今年不結婚,就不要結了。
似乎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可結婚是有條件的,並非以前朱小白想象中的那樣,隻要兩個人真心相愛,一起去領個證,往後就可以幸福甜蜜地生活在一起了。
在深川買個房子,郊區的也行,另外還要有輛車,再給個20萬塊錢的聘禮。說這些話的時候,宋伊人眼都沒眨一下,但卻讓朱小白的心深深地沉到了穀底。
畢業三年,開頭的那年找工作四處漂泊,顛沛流離,根本就沒存下錢,不負債就算是很不錯了。
第二年,隨大流來到了深川,在這個寸土寸金的沿海城市,朱小白的工資有了大幅度的提升,達到了每月五千元,但是租房吃飯等等花銷累積起來,每月也是一筆不菲的數目,加之宋伊人也來到了深川,剛開始幾個月根本沒找工作,所以第二年的情況比起第一年來,也沒有多大的改善。
朱小白其實也是打算在今年結婚的。不過他的算盤卻是,自己省吃儉用一年,攢夠四萬塊錢,然後再找朋友借個兩萬塊,這六萬塊錢,拿出五萬塊給宋伊人爸媽,剩下的一萬買首飾,這婚也就結了。
對於朱小白這個幸福美滿的計劃,宋伊人給出的回答隻有四個字。
“滾你的蛋。”
這是相戀六年以來,一向以淑女著稱的宋伊人說出來的第一句髒話。在無情的否決了朱小白的計劃後,宋伊人給出了自己的結婚條件。
房、車、禮金。
新時代的三座大山終於壓到了朱小白的肩頭。
房子,朱小白是有的,一棟祖傳下來的老屋,黃泥磚頭,黑色瓦片,上麵長滿歲月斑駁的青苔,可惜是在一個偏遠的山溝溝裏麵;至於車,農家山裏人,驢車還是有的。
“結婚,嗯,是好事。”
朱老漢摸出一根香煙,心滿意足地吸了一口。這煙還是宋伊人買的,宋伊人堅定的以為,孝敬點老人嗜好的東西,有助於朱小白此次回家任務的順利完成。
對於農村的了解,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宋大小姐的知識基本來自於新聞聯播。在她的意識中,四方大院,豐衣足食,種點菜,喂點雞鴨牛羊,就能賣出個好價錢來。家家戶戶存個幾十萬是沒什麼大的問題。
隻有朱小白清楚家裏的狀況,明白這是個根本沒法完成的任務。所以一直在找借口,拒絕回家,這次是國慶加中秋雙節,有一個比較長的假期,而且宋伊人鬆了鬆口,隻要朱小白從家裏要一個態度回來。給多給少,首先總得給出個態度來吧!
“爸,家裏有多少錢。”憋在心裏終是難受,朱小白的喉結聳了聳,問出了在心裏猶疑多時的問題。
朱老漢愣了一下,也不答話,默默地站起身來,走到臥室,悉悉索索地掏出來一個布包。
“都在這裏麵。”把包塞到兒子手中,朱老漢重新把煙叼在嘴裏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這是一個軍綠色的挎包,有些年頭了,挎包的背帶緊緊地在包上纏上了幾圈,明明知道裏麵沒多少錢,朱小白還是把手摸了進去。
觸手可及的盡是一些毛票,粗糙軟塌,沒有利索大票堅硬紮手的感覺,摸著這疊似乎還帶著老父親辛酸汗水味道的毛票,朱小白的眼眶頓時就濕潤起來。
從小到大,朱小白都是朱老漢一手帶大的,記事起,朱小白就知道自己沒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