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幾乎是潰敗一樣的撤退,獵鹿人商團團長伊建仍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冷靜。
他走到呆立的北裏麵前,眯縫著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好一會兒,“北裏大人,豪鬆領主那裏呆不下去的話,就來我這兒好了!”
他掠過這個魁梧的家夥,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北裏緩緩地回過頭去,然而,再沒有任何站在他的身邊,連星霧竟也不回頭看他了。
獵鹿人商團的大隊人馬消失在山丘後麵的時候,北裏仍是這樣呆呆的站著,絲毫沒有發現身邊已經多了一批不懷好意的人。
“你是北泰城邦的劍客北裏,是嗎?”
北裏茫然地點點頭,然而,四麵八方攻來的劍光令他猛然醒悟過來。
火耀巨劍脫鞘而出,他的身體隻是微微一抖,雖然中招的劇痛幾乎令他窒息,然而他仍是從容地擊殺了衝在最前的兩名刺客。
“你們是什麼人?”他低吼道。
“殺手,勿需你知道的殺手!”圍攻的人群之外,一個人淡然地道。他祭動起風係法術,在最小範圍內攻擊對手的弱點。
北裏狂暴地廝殺著,然而對手沒有太弱的人,仍是悶聲不吭地奮力搏鬥著。“啊,風眼……你是誰?”
北裏大喝起來,大劍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擊出長長的火花。一時間,五六個戰士倒了下去,然而又有五六個戰士從空缺補充進來。
一個華麗的風係元素旋流在空中產生了,北裏竭盡力量抵禦著,頓時身上又被人砍中數刀。
如今,隻有堅韌的毅力在支撐著他作戰了。待到那個魔法氣旋終於壓迫到他的實體之時,北裏死前的怒吼回響在整個山椎之中。
一個滿麵是血的殺手跪在地上,遞上了那柄著名的巨劍。
路原接過血跡未幹的“火耀”劍,冷冷地笑起來,“除掉了北裏,我們的勝算就又多了一分!”
“是的,大人!”在短時間內損失掉十一名同夥的刺客,仍舊從容恭敬地回稟道。
石異遠遠地看見一群人在廝殺,也認出當中的那個滿臉皺紋,看起來比伊建還老的漢子是誰。
但是對他的被殺,石異無動於衷。他現在關心的,是坐在地上調息的魔法師休格。他的臉色似乎很不好,並且他的身上,已出現了多處外傷。
石異知道梅的恢複與否,都關係在他的身上,他第二次祭起精靈的祈禱,淡綠色治愈術的光芒充斥著對方的體表。
休格似乎微微一怔,抬起頭淡淡地笑了笑,隨即又低下頭去。其實,他差不多快到油幹燈枯的地步了,甚至沒有法力使出恢複術。石異的祈禱,多多少少使他的身體得到了一定的滋養,但心高氣傲的他,是不屑於講出實情以乞求別人憐憫的。
他的心裏,把李禹的法力排在了李奧和西莉雅的前麵,而僅僅在傑特之後。這個老頭子使用他的力量,出其不意地擊倒了他,雖然是偷襲,但產生了如此大的效果,這令休格不能不為之動容。
可怕的休格馬上使用了一種剛剛從術之秘典中學到的名叫“移血造形”術來填補法力的空缺。這種魔法即以施法者的血液來加強法力的攻擊性,如果不是休格本身具有無比強大的魔力,恐怕他現在早就已經血盡人亡了。
饒是如此,移血造形仍耗費了他巨大的血元素並且無法補充,他感覺生命在一步步消失,而眼前黑暗在一步步擴大。
石異卻一點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正在他準備開口詢問梅的事情之時,那頭受了重傷的翼龍哀吼著飛來。它落地之時,巨大的飛翼振動起狂暴的塵土,甚至令翼旁的堆積的屍首被風卷到一邊,露出兩大塊空地。
這頭翼龍忽然做出一個令人驚訝的舉動,它收起雙翼,趴倒在石異麵前,巨大而扁平的喙頭擱在地上,而他血紅而猙獰的雙眼,此時竟變得無比畏懼與小心。
石異的心裏,不禁回想起那個騰嘯峰下那個神秘的巨穴來。那些死亡的翼龍的姿式,大抵象這一頭那樣,看來它的大限要到了。
看著這頭龍痛苦的目光,石異忍不住問道:“我可以幫你什麼呢?”
翼龍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鼻息,令石異竟吃驚地跳起來!然而,這家夥隻是露出牙齒,低沉地吼了一聲。聞到它嘴裏那股令人反胃的氣味,石異禁不住在想它今天到底吃了多少人。
心念動處,他摸了摸懷中,取出那顆從巨龍骸骨上拿到的紅色晶狀物來。
翼龍的眼中流露出既恐懼、又興奮的目光,它的巨大身軀在地上顫抖起來,甚至能聽到它牙關打顫的聲音。石異不禁道:“原來你是害怕這塊石頭啊!”
那頭巨龍的生前,一定是龍族的霸主,至少是國王罷!石異暗暗地想道,也許這顆石頭,是用來行使國王的權威的,就象權杖一樣。
石異輕聲地笑起來。他不知道,正因為有了這顆珠子,他的體能下降變慢,並且血療的能力比以前大大提高。否則他好幾次單槍匹馬地殺入敵人陣中,而現在還能生龍活虎的跑動,無異是天方夜譚。
“小子,你拿的是什麼東西?給我看一看!”
石異回過頭,發現說話的是魔法師休格,他的眼光變得淩利和猜疑,甚至有些貪婪的欲望包含其中。
石異想了想,終於把那顆東西交在他的手裏。
休格變得大喜若狂的模樣,他的手心中忽然出現了兩層黑色光暈,將這塊晶狀物包裹其中。很快地,紅色的血石發出晶瑩透亮的光芒,仿佛那中間煙霧般的東西又在隱隱的流動。
“你在做什麼?”石異大叫道。
“偉大的血之神祗米爾奧斯啊,虔誠的信徒在向您禱告,願您實現主宰萬事萬物萬靈的神力,來恢複生命的光彩吧!”魔法師休格低低地咒念道。
石異感到心中一震,血元素在體內突然騷動起來。紅色的炫光光圍著休格的身體,很快,眼前隻能看得見他血紅的影子,好一段時間後,血紅的顏色才慢慢消失而去。
休格覺得自己突然又煥發了生存的希望。大血療術的威力,加上這塊聖石的效用,大大超乎了他原有的設想。血元素通過這塊聖石加以集聚,又通過聖石加以吸收,終於使接近枯槁的身體機能複蘇了。
“你是從哪裏搞到這塊龍精血魄的?”休格平淡地問道。他現在對於石異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觀,雖然石異不過是因為梅而幫助他,但是這種幫助在休格看來,是有著巨大助益的。
“龍精血魄?”石異奇怪地反問道,並大致將當初得到這塊東西的原委講述一遍。
休格忽然陰森森地、瘋狂地大笑起來,“天不絕我!天不絕我!”
石異吃驚地望著他。休格笑聲漸漸平息,忽地手掌一翻,經魔法托著這塊血石,向那頭翼龍處飛去。
翼龍低吼一聲,畏懼地閉上了眼睛。那血石突然被粘附在它的額頭之上,忽然間閃現出無比強大的炫目紅光來!
紅光蒸騰著龍的肉體,使得翼龍興奮地咆哮起來。半晌,血石又複飛回到休格手中,而那頭垂死的翼龍,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張開巨翼,仰天狂吼!
“這種龍精血魄是龍族特有的東西,一般附生在龍族的首領身上。當一些龍族的首領死後,它的精氣和血元素會集聚成形,變成這樣的血石,至於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血元素固附其上,就是個難解的謎了。總之這石頭是非常難得非常珍貴的,對於治療血傷和增加元氣有著絕佳裨益。多虧了這塊東西,否則我現在已經在地獄的路上了。”
石異吃了一驚,道:“無論如何,我想知道如何解開梅的禁咒?”
休格陰陰地笑道:“你還沒有發誓呢。”
石異心頭一苦,低聲道:“如果你騙我,那麼再強大的誓言也不能束縛我。好吧,我以聖靈的神祗的名義起誓,我願意跟從休格為師,在他的有生之年追隨,若背此誓,願遭神靈誅滅!”
休格狂笑起來,好半晌,他才從懷裏取出一瓶藥丸來,遞給驚疑不定的石異。“拿著,小子,去倒一顆給她吃罷。”
石異如獲至寶地接過瓶子,趕緊拔開塞子,倒出一顆血紅色的藥丸來。他湊到鼻子前嗅了嗅,是一股惡臭和辛辣的味道,他忍不住呸了一聲道:“這是什麼氣味!”
休格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石異隻得慢慢走到梅的麵前,柔聲道:“梅,吃藥了,張開嘴,梅!”
無論怎麼勸說,梅都象個聾子似的,呆呆地望著前方,不言不動。忽然,休格的聲音傳來,“梅,把藥吃了!”
梅的眼神一動,低下頭,從石異的手心裏含起那顆藥,咕咚吞了下去。
稍頃,她的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休格?”石異氣急敗壞地道。
休格冷惻惻地道:“不會是死了罷?”
石異幾乎要撲過去了,他咬牙切齒地道:“你若是膽敢對梅有一絲一毫的傷害,我發誓我會撕碎你,休格!”
休格淡淡地回敬道:“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呢,小子。”
石異憤怒而不安地回到梅的身邊。然而,過了一段時間,梅的眼睛又睜開了。她眼中的血絲漸漸散去,緊繃著的臉頰忽然放鬆了,“啊,這是哪裏?石異……見到你好高興啊,是你救了我嗎?”
一時間,石異不知道說什麼話才好。無聲的顫悸從他的脊背處展開,隨即,他哽咽起來,連連地抽泣著,直至第一句不完整的話從嘴裏吐出來,“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