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語。
老末卻從花叢中直起身來，皺眉看著他，“你說的，不會是雲淺吧？”
那人點了點頭。
老末想了想又鑽進花叢中，不以為然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我就不明白了，你都這副鬼樣子了，回到蜀山又能做什麼？你啊，就是心不靜。躲到這冰島上凍了這麼多年，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應該學學我，管他天塌還是地陷，總有高個的在那裏頂著，輪到誰也輪不到咱們這把老骨頭！”
那人嗬嗬自嘲：“老末，當年以花會友，如今也已有千年，你的性子倒是一點也沒變！你就不擔心你的寶貝孫子會吃虧？”
“擔心頂屁用啊！”老末直起腰，抹了下臉上沾染的露珠，不忿地嚷道：“十個老子也抵不上半個韶樂！魔西那小子，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這一次，我看他怎麼死心！”
“妖帝也回來了？”那人問了一句，沒等老末回答，就長長地歎了口氣，身體更緊地縮進輪椅之中，“她回來了，紀洛也必然回歸！看來人間又要麵臨一場浩劫。你剛剛提到的孟姓之人，也應該是應運而生之人！”
“老妖怪，這一點你可想錯了，那小子可沒有孟自行的大慈大悲！以我之見，倒像整件事的觸發者。而且，他對青玉令很感興趣！”
“守護青玉令，乃我蜀山之責！”
“哼，還蜀山那？老怪物，你已經不是蜀山的掌門了。而且，今時今日的蜀山，早沒了當初的風光！我勸你，還是在這冰島養你的花吧！”說到這裏，老末立刻指著眼前的花草義正言辭地說：“不過，先說好，我剛剛選的這些，你可不準再收回去！”
“老末，你知道為何我會與你找了這麼多年的朋友？”
老末見對方並未在意那幾朵花，立刻開心地擺擺手，“我哪知道，說不定你這仙人正設下陷阱準備逮我隻老狼！”
那人忍不住大笑起來，那樣瘦弱的一個人，笑起來的聲音竟震得周圍花草膽怯地收起了葉子。
老末慌忙張開雙臂護住身邊的幾株仙草，再抬頭時，那人已經不見。
“老怪物？”
“跟你學了千年，我始終成不了你！”屋內傳來輕聲歎息，然後便是一片死寂。滿園的花草似乎感知到主人的心情，生機黯然。
老末怔怔地看著緊閉的房門，他想勸他，不要再趟這趟渾水，可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太了解他，蜀山滅門是他的夢魘，這具殘破的身體能夠活著，不是為了忘記，而是為了不忘！
老末看著滿園春色，隻覺在這冰天寒地之間，唯一的暖色也變得冰冷起來。他突然開始後悔前來，如果他不來，就不會這麼傷感，這麼糾結。他不想涉世，卻也不想唯一的老友死後無人收屍。
“蜀山？”老末輕笑著搖了搖頭，“唉，老怪物，我就說吧，你是設了天大的陷阱想逮我這隻老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