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一番話本來已經引起幾人共鳴，可被此人一番說辭，倒顯得是那些煩躁不耐之人的錯。一時間整個宴席之上，再不敢有任何聲音。
一張八人坐的桌子，濯清身邊分別坐著卓靈兒和孟薑，李江坐在卓靈兒身邊，而江小雨則與孟薑隔了一個位子，正好坐在濯清對麵。
江小雨翹著二郎腿對著濯清挑了挑眉說道，“死麵癱，你說，如果這群自以為是、自命清高、貪得無厭的醜八怪得知那玄靈草隻是場騙局，你猜猜他們會不會將那個狗屁‘仙翁’連皮帶骨地啃了？”
濯清身體懶懶地依在椅背上，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麵前的茶杯。青色暗紋，金漆塗色，沉穩而又富貴。
李江將盤中最後一塊點心塞進嘴裏，見濯清並沒打算開口，便接下話茬。“若這真是一場騙局，那姓季的費勁巴拉地是為了什麼？落得個身敗名裂，淒慘收場？這季老頭又不是受虐狂！”
“對他沒有好處的事情，那老妖怪怎麼肯做？”卓靈兒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過於狠厲的表情把對麵的孟薑嚇了一跳，“卓姑娘似乎對季府成見頗深，不知所為何事？”
卓靈兒轉頭看了眼濯清，抿著嘴沒有回答。
孟薑臉色微赧，忙搖了搖手中紙扇，緩解了一下尷尬。江小雨調侃道，“唉，你現在理解我為何不喜歡這死麵癱了吧！有他在，我們就算花容月貌也是徒勞。美人兒的眼光全跑到他身上了！”
“先生風姿卓絕，理所當然！”孟薑頗為恭敬地回了一句。
“切，馬屁精！”江小雨翻了個白眼。
濯清卻停了手上的動作，那個青花燙金的杯子骨碌碌在桌子上轉了一下，又穩穩地停在濯清麵前。
片刻功夫，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各位各位，小老兒俗事纏身，有失遠迎，怠慢怠慢！”
眾人皆是舉頭張望，皆是麵露喜色。唯獨卓靈兒將腦袋垂的更低，小手下意識地扯住濯清的袖子，動作卻又不敢太大，帶著隱忍和驚駭，小小的身體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這時，背上卻多了一個溫熱的大手，輕輕拍了拍她。卓靈兒詫異地轉向另一邊，卻見李江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沒了平日的嬉皮笑臉，那圓圓的臉上多了堅毅之色，莫名的讓卓靈兒安了心，那隻攥著濯清袖子的小手也緩緩鬆開。
濯清卻恍若未聞，一雙眼睛從季老爺子踏入宴席的那一刻就不曾離開過他。三年不見，他竟然更年輕了，而身上的屍氣也更重了。
你見過行走的皮囊嗎？血肉腐爛，滋滋冒著臭氣，卻偏偏將那張枯槁的皮囊撐了起來，自以為掩蓋住了歲月的痕跡，卻不知內裏早已腐敗不堪。
生而不老，有違天道。
濯清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眼簾隨之垂下，隻盯著麵前的茶杯看。
可現實卻並不是，你選擇逃避，事情便也跟著逃之夭夭。
中氣十足的聲音，穩健的腳步，深入骨髓的屍氣，腐爛著漸行漸近。
“濯清公子，我們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