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二十五的九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小陽春,宜嫁娶。
這日是我成親的日子。
於是這日天還不曾亮,我便被母親從床上拉了起來。
之後又被幾個麵相福厚的嬸嬸伺候著洗漱和梳妝,等吉時一到,便又被沈家的花轎抬出了娘家門,抬進了沈家。
都說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我是女兒家,又是二八年華,是以對於自己成親這樣的大喜日子,心中自然是覺得喜上加喜的。
隻是整日沉寂在自己就要嫁人喜悅中的我,做夢都不曾想到過,這歡喜,在我被我那新婚夫君牽入洞房的那一刻時,便是戛然而止。
“對不起!”
我從來都不曾想到過,當我進入洞房後,迎來得既不是被夫君用金稱子掀起蓋頭,亦不是一句因是新婚而緊張羞澀的‘娘子’,而是他的一句:
“蘇姑娘,我從沒想過娶你。”
彼時我連頭上的紅蓋頭都還沒揭下,在聽到我的新婚夫君沈明毓一句‘對不起’後,心便被提了起來。
如此再聽他說他從沒想過要娶我之後,頭腦便更是立時一片空白,整個人茫然無措的站在那兒。
“你、你這是何意?”我結結巴巴的開口,心中止不住的有股驚慌在蔓延。
“我心中已有心悅之人,我不能對不起她。所以這洞房,我不能跟你圓。”沈明毓在我的話後說,他的聲音裏是濃濃的愧疚。
可他不知,他的愧疚不但沒有讓我好受半分,反而讓我心中的那股驚慌更加強烈:“沈明毓……”
“蘇姑娘,我知道我不該在新婚之夜就對你說這些,我知道我這樣做對你來說很殘忍。”沈明毓沒有讓我把話說下去,他突然就跪在了我麵前:
“可是蘇姑娘,我不想騙你,我是真的不想娶你。”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我看著寧願向我下跪也不願意說想娶我的沈明毓,終於不得不承認:他是真的不想娶我。
看著看著,我便忍不住難過起來。
同時一邊又忽然想起:在我尚未出嫁之前,我母親曾教導過我在新婚夜如何取悅自己的夫君,如何在婚後當一個惹夫君疼愛的妻子。卻唯獨,不曾告訴過我,當我的夫君跪在我麵前說他不願意娶我時,我該怎麼做?
和離嗎?
不,不可能。
我和沈明毓的婚事是沈蘇兩家的老太爺定下的,它代表的不僅僅是兩個小輩的成親,更是沈蘇兩家的商業聯合。
所以和離的事不但沈明毓他們沈家不準,怕是我們蘇家也不會準。
可是,如果不和離的話,那我又該怎麼辦?
難道我要一直困在這個陌生的沈家,守著一個不願娶我的男人過一輩子?
“沈明毓,你、我、”我心中難過且思緒煩躁,好幾次試圖開口要再對沈明毓說些什麼,可每次都不知道說什麼。
“天色不早了,沈公子早些回去休息吧。”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聽到自己這樣道,話剛說完,整個人便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可是……”沈明毓遲疑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沈公子既不想同我圓房,便自然沒有同住一屋的道理,如此,沈公子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聞言冷冷的說。說完便沒再管沈明毓,自己扯下頭上刺眼的紅蓋頭,轉過身便朝房間裏麵走去。
。
我不知這一晚我是怎麼睡著的,又不知到底睡了多久,隻知第二日是被吵雜的吵鬧聲給吵醒的。
“紅珠,外麵發生了何事?”被吵醒後我揉了揉疼得厲害的腦仁,朝我的隨嫁丫鬟紅珠問。
“回小姐,是沈家老夫人派人要去押姑爺來給小姐您認錯,可二夫人卻一直阻攔。”紅珠答,她見我被吵醒之後就把我從床上扶了起來。
“嗯?”可我對她這話卻是聽得一知半解,隨後等紅珠仔細解釋過後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