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婈的腦袋轟地一下炸了。
不可置信地望向蘇夜黎,卻見他坦然迎著她的目光。
天婈不解,誠然人前他一向是個光明磊落、大公無私、尊崇禮法的神仙,但在她麵前,他什麼時候也變成這樣了?
她雖沒什麼惹大禍的本事,卻小禍不斷,每每都是他替她打掩護。當初錦鯉犯了天條,將被執行雷霆之刑,她不忍看她元神俱滅,偷偷去放走她,他看到了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暗中替她施迷霧陣,困住了天兵。
如今這麼個芝麻小的事,他隻需換種說法,隻需少說幾個字,就可以成全了她的心意,可他卻視而不見,全然不顧他們之間五萬年的交情!
見她無話可說了,紀母冷冷地剮了她一眼,續朝鍾靈道:“絳仙草是神君之物,你既說已遺失,交不出來,便自斷一臂吧。”
又是斷臂,這青龍山莊似乎特別喜歡斷人的手臂!
鍾靈仿佛早已料到這樣的結果,未作反駁,淡淡道:“好。”
寒光一閃,她手中已握了柄長劍,劍鋒銳利,映襯著稚嫩的臉越發蒼白。隻是那張臉上,神色自若,竟不見懼色。
二姨娘不忍再看,偷偷背過臉去。
她還這麼年輕,如何承受得住失臂之痛?
天婈將目光死死地盯在蘇夜黎臉上,可蘇夜黎全然沒看到一般,絲毫不為所動,天婈無奈,隻好將目光轉向紀長安,上次他為紅藥求情,為宋岩減刑,這次他必然也能救得了鍾靈。
卻見紀長安朝她搖了搖頭,他雖知鍾靈與她交好,卻無可奈何。因此次與以往不同,鍾靈盜的是神君之物,神君在此,規矩不可廢。且鍾靈是二姨娘家的人,母親素來與二姨娘水火不容,得了這個機會,自不會輕易放過。
天婈囫圇一想,便也明白了。
但見鍾靈舉起右手,閉上眼睛就要落劍,斷了可就再接不回去了。她心一橫,上前一步直握住銀閃閃的劍身,鑽心之痛從手指蔓延到心髒。手上刹時鮮血如注,順著手臂流淌,滴到地上,漾出血花。
“啊!”
“璃月!”
“小姐!”
許多聲音一同響起,紀長安急忙上前,勸道:“璃月,快放手。”又衝小廝吼道:“愣著作甚?快叫大夫!”
屋內一片慌亂,小廝反應過來立即往外跑,卻不慎碰倒凳子,驚叫聲、衣料摩擦聲、腳步聲、凳子倒地聲,彙成一團。鍾靈握住劍柄的手不斷顫抖,麵色恐懼,叫道:“月姐姐,快放手。”
天婈搖搖頭,明眸直向蘇夜黎望過去,咄咄逼問:“不就一株絳仙草嗎?竟要用一臂來抵?”
她指望這苦肉計能逼蘇夜黎改口,誰想鮮血越流越多,蘇夜黎卻端然正坐,隻冷眼將她看著,並不做聲。
一絲寒意悄然沉入心底,天婈氣急,用力從鍾靈手中奪過那柄長劍,“哐當”一聲擲到地上:“三日之內,我必還你一株!”
長劍在地上跳了兩跳,血珠濺落到地上,血跡斑斑,蘇夜黎的目光緩緩落到那點點觸目驚心的紅上,手心漸漸發涼。
天注定,不可違,終究......
紀母未料到自家兒媳婦會胳膊肘往外拐,且拐得這般徹底,又見神君臉色難看,怒喝道:“放肆!豈容你胡來?”
蘇夜黎這時候抬起手,淡淡道:“就以三日為限,三日後若看不到絳仙草,這一臂,仍需留下。”
說完,再不看天婈一眼,自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