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白茅純束,有女如玉(1 / 3)

晏薇驀然覺得悲從中來,淚水滾滾而落。她低下頭,額頭輕輕抵在公子瑝的胸口上,臉朝著地麵,淚水一滴滴滴在地上,綻開一朵朵小小的濕痕,好像水做的花。

又一個早晨。

院門開處,公子瑝站在院門外,淺笑著,等待晏薇。

兩個人,一前一後,沒帶隨從,穿行在薄薄的晨霧中,身後的宮閣殿宇像一幅墨色的畫,淡淡暈著霧氣,隻有這兩個人的身影是彩色的:前麵一個一身烏紅,炭灰緣邊,閃著泥金的點點光亮;後麵一個是茄花紫配蔥白,一頭青絲如雲。

“今天怎麼得空來找我?”晏薇低著頭,輕聲問道。

“忙了好幾天,總算有個空閑,來看看你。”公子瑝並沒有回頭,徑自不緊不慢地前行,聲音清清朗朗地穿透晨霧,傳了過來。

“我們去哪裏?”晏薇又問。

“等下你就知道了。”公子瑝答道。

這是內城的東北角,有一處小小的土山,山上有一座竹亭。

“我小時候,最愛來這裏……雖然不高,但已經是這宮禁裏最高的地方了。看外邊,可以越過宮牆,看到外麵的芸芸眾生;看裏邊,像是把重重疊疊的宮殿屋宇都踩在了腳下。頓生天地為我主宰之感……”公子瑝緩緩說道。

晏薇一笑,順著公子瑝手指的方向向牆外看去,一眼便找到了自己的“家”,簇新的屋頂看上去分外醒目,但是……再也回不去了……晏薇低下頭,暗暗歎了一聲。

公子瑝手指輕撫頸間,隔著衣服捏弄著那枚“雙龍化魚墜”,說道:“你可知這枚玉墜為何叫作‘雙龍化魚’?”

晏薇搖搖頭:“不知……按說龍是鱗蟲之長,四神獸之一,要比魚高貴得多,為何要‘化魚’呢?”

公子瑝道:“龍代表天子,有庇佑萬民之責,身係天下,便不得自由;而魚相忘於江湖,悠遊自在,全無掛礙,才是真自由……曾經我借著病,似乎已經成為魚了,但最終還是不得不重新做回龍……”

晏薇問道:“你的病……現在怎樣了?開始治療了嗎?”

公子瑝點點頭:“晏長楚已經在為我療疾了……”公子瑝說著,轉頭看向遠方,臉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我們小時候一整年都很少出宮,更別提去郊外登山了,這裏是我們能夠登上的最高的地方……所以……我最愛這裏。”

聽公子瑝提到“我們”,晏薇忙問道:“二哥有下落了嗎?”

公子瑝的神色黯淡了下來,緩緩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

晏薇又問道:“那……樊妃……到底怎麼回事,能說給我聽聽嗎?”

公子瑝說道:“樊妃和冰妃是同時進宮的,是自幼交好的表姐妹,冰妃是樊妃的陪嫁。冰妃進宮剛一年,便誕下了二弟,樊妃很是妒忌。過了幾年,樊妃肚子始終不見動靜,她便四處求醫問藥,不管哪裏來的方子,都照方抓藥弄來吃,可還是沒有效果,兩人也漸漸疏遠了。那年宮中來了薑國的刺客,冰妃替君父擋了一劍,身受重傷,樊妃趁侍奉湯藥之際,暗中下藥,害死了冰妃……”

晏薇驚問道:“那二哥呢?”

公子瑝道:“樊妃灌藥的時候,冷不防被二弟看到了。那年二弟隻有三歲,其實什麼都不懂,但樊妃做賊心虛,把藥碗中的殘汁混了蜜水,騙二弟喝了下去。可能是因為藥量不足,二弟保住了性命,但是落下了病根。

“再後來,二弟的病纏綿不愈,筮人景梁說是二弟的體氣特異,適合在鎜穀頤養;又兼他四柱純陰,也可作為鎜穀生贄;三者,他說二弟克父克母,宜遠離懷都。因此君父就命他搬去鎜穀居住。再以後的事情,很亂……我也說不清楚了……”

晏薇默然良久,鼓起勇氣問道:“能不能……讓我去看看樊妃,給她療療傷?”

公子瑝輕歎了一聲,又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道:“她已經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