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來不及看眼前的景色,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去,想要狠狠地將那幢隻有一種顏色的建築物甩在身後,是的,裏麵的一切都是蒼白的,白色的牆麵,白色的病床,白色的麵孔,白色的笑容……才會讓那些黑色情緒變得更加陰森可怖……奇怪的是,小艾跑得越快,那幢樓向後退得越快,它在和她同時以相同的速度做著背離運動,當然,小艾是感知不到的。
不知何故,她闖進了一片山穀,此時回過身時,之前的一切早就消失得影蹤全無,就像不曾出現過似的,小艾立在原地,大口喘著氣,碎發黏糊在額頭上,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綠意濃濃的山穀,一切靜謐得隻聽到風聲和流水聲,她看見了那隻停歇在枝椏上的鳥兒,和那隻正在樹蔭下睡覺的老狼──阿泰,小艾沒有絲毫地畏懼,就像是看見趙月家的黑土似的,她徑直向著它走過去……
盡力放輕自己的腳步,蹲下身來,伸出手輕緩地撫摸著狼叔厚實的背,它醒了,盯著小艾看,爾後阿泰站起身來,將小艾的手挪到自己的額頭上,小艾笑了,她知道阿泰是要撓癢癢,撓著撓著,阿泰竟然又趴在了地上,這次是四腳朝天的模樣,露著肚子上雪白的毛發,一副想要擁抱的姿態,小艾又給它撓著肚子,熱乎乎的肚子讓她玩得不亦樂乎,雙手齊上,橫著撓完又豎著給它理了理毛發,正當小艾站起身時,卻發現阿泰的前爪上結滿了痂,厚厚的一層,痂皮的顏色深淺不一……
可阿泰卻還閉合著眼,等著小艾給它抓癢癢……小艾看著那些傷口,心裏被不知名的東西撞擊著,她不知道這些傷口是怎麼來的,但她明白這一定很痛……她又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輕撫著它們,堅硬粗糙,就像棵老樹身上曆經風霜雨雪考驗過的樹皮……但阿泰似乎對這樣的傷口習以為常。
小艾心裏的酸澀蔓延至眼角,可最終忍住了,她打算去找些艾草,就像小時候身上被蚊蟲咬了,母親都會將艾草碾碎,將滲出的汁液塗抹到傷口上,那絲清涼感立馬就可以減輕痛癢,所以小艾天真地以為所有的傷口都可以這樣處理。
還沒等她邁開步子,狼叔就站起了身,從小艾的胯下穿過,馱起她就跑了起來,小艾被嚇得抱緊了狼叔的脖子,四周的景色飛速地從視線裏掠過,頭頂上空還跟著那隻鳥兒,上下翻飛的羽翼隨風撲閃,緊跟著阿泰,漸漸地,當她認為這並不存在危險的時候,才緩緩地鬆開雙臂,直起腰身,像那隻鳥兒一樣隨風飛翔……
猝不及防中,小艾有種踏空了的感覺,一陣心慌,朦朦朧朧中她睜開眼看了看鬧鍾,這才意識到那是一場夢。
可是,夢裏的場景似曾相識,像是……像是在某一天的現實裏見過一樣,那樣的景色,那樣的奔跑……小艾當然不知道,那天她落水時的場景就是這樣。
此時的阿泰也玄乎地進入了同樣的夢境,同樣的山穀裏,陪伴它的不是小艾,而是小犬,是一隻四肢健全的小犬。
在綠茵的草地上,小犬在它眼前調皮地追著蝴蝶跑,阿泰看著它跑遠了,為它的快樂而快樂著,全然忘記小犬已經跑出了安全距離,當發現小犬上空一直尾隨著那隻巨鷹時,阿泰急速狂跑起來,向著小犬的方向不顧一切地奔跑著,忽然地踏空讓阿泰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