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越嶺對老狼來說就像是在穿越迷宮,自我尋樂,逃離煢煢孑立踽踽獨行的蒼涼。它不會去傷害三峰巒周邊的生靈,興許它自己都不明白為何不像在草原上那般雷厲風行,也許是因為自幼被人類收養的緣故,骨子裏的野性有所收斂;也許幫它們都當做了自己的伴,正如崖洞口的那隻大鳥,每天聽著它嘰嘰喳喳,久了竟也變得悅耳了。
這裏的荒地人煙絕少,天地之間一覽無餘,嘶吼一聲,餘音嫋嫋,山珍野味更是對老狼充滿誘惑,可是野兔田鼠都不及草原上的肥碩。山地上土坡連綿,洞穴在枯黃垂敗的野草後暴露無遺,有的動物已經開啟了冬眠模式,狼叔早就深知其道,趁著還有捕獵的機會,對最後的這點希望,努力一搏。
搜捕,前進,埋伏,伺機,最後再全力以赴地出擊,這是老狼慣用的策略,也是勝算最大的戰術。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洞裏藏的,無一不是老狼的目標,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以“勤”用“智”地去努力。
時常也會有禿鷹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高空裏盤旋,對老狼所捕之物伺機偷襲,狼族的防衛本領又豈能小覷。一山都容不得二虎,難道一食能容二主?遭遇搶食之時,老狼先會故作鬆懈之態,讓鷹疏忽防備,待機會成熟便奮力反擊,目現凶光,露出尖牙利齒,狠狠咬住鷹的要害,使其做最後的掙紮,刺耳的尖叫打破整片荒地的平靜,驚得叢中的飛鳥四下竄起,而那片被惹得塵土飛揚的戰亂之地,羽毛亂墜,血跡斑斑,勝負不言自明,一切平定之後,又是一頓美餐。
棄之一旁的殘羹剩食對很多流浪的動物來說,簡直就是恩賜。若有疲累,老狼便會選個合適的位置,閉目養神,為了下一場作戰養精蓄銳。
它可能接連幾天都會在野外作戰,孤身奮鬥的滋味也並非難熬,至少有廣大的天地讓自己馳騁,至少有獵物讓自己追捕。真正難熬的是居於洞穴的時光,無事能做的閑散光陰才是種挑戰,如果再加上饑餓的掙紮,才是真正的度秒如年。
待到狩獵結束後,打道回府,老狼的心情自然是另外一番模樣,悠悠晃晃地在山林中踱步而行,偌大的林子靜謐得隻剩下葉子的沙沙聲,好像隻有老狼是地麵上可移動的活體了,其它的生靈該冬眠的或已準備就緒,或已進入狀態,該遷徙的早已飛去遠方。如果有航拍,鏡頭裏這隻獨行的老狼準被認為是走散了的“遺孤”,舉目無親的模樣讓人心酸。但老狼並不這樣認為,此時此刻,不被打擾對它而言是種幸運。不用消耗體內的能量,最大程度地保存好前幾天的戰鬥成果。
老狼也曾經想過,將草原上的生活方式帶到這裏來,四處鑿洞為家,可它清楚,在那個被遊牧民族統治的地方,從他們的祖先開始,就已經流傳下種種對付狼族的方法,一代更甚一代,正所謂的“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而那些它們在草原上四處打鑿的洞穴在關鍵時刻可以救命,可是在這裏,早已看不見馬背上那個民族的一丁點特征,但這並不意味著沒有了威脅。
沒有人類幹涉的地方是美好的,也是殘酷的,但不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