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胡大水,這個名字很俗氣,但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農村來說,是很常見的。我爸雖然不是什麼高材生,沒念過多少書,但至少是初中畢業,本不應該給我起這麼一個一文不值的名字。但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名字是我爺爺給我起的。我是1986年時生,是農曆丙寅年,納音為“爐中火”,老人俗稱這為“木牛”命。
我爺爺說天幹為丙,地支為寅,丙五行屬火,子為生肖虎,五行納音爐中火,說我五行火多壓住了其他四行,所以給我取名大水,借水勢壓製火勢。
辛虧我爺爺識字不多,不然他準會給我起胡淼淼這個女性化的名字,因為水多嘛。
自古以來。山村都盛傳著古怪故事,我們這裏也不例外,流傳著各種各樣的離奇傳說喝比恐怖故事還要驚悚的鬼故事。
本來從小接受過學校無神論教育的我對這些封建迷信都嗤之以鼻的,但我爺爺告訴我村裏子以前發生的事,讓我不得不信。
1959年到1961年之間是中國大躍進時期,那是餓死多少人的時代。
聽爺爺說,那個時候餓孚遍地,村子裏每個星期幾乎都有人餓死,本來挺大的村莊,沒過多久,隻剩下近百人了。而且每個人都餓得麵黃肌瘦,骨瘦如柴的。
雖然人們都很餓,但還是要幹活的。畢竟那個時候是吃大鍋飯的時代,家家戶戶都沒有存量,三餐都必須到人民公社大食堂去吃,你不幹活,沒完成當日的任務,就沒飯吃。不過,就算村子裏每個人都很拚命的幹活,但還是總吃不飽。
當時我爺爺很幸運,有一天他按照生產隊長的要求去後山砍樹煉鋼,爺爺一個人去了那,用斧子砍完了一棵樹後,他發現了半畝地瓜,爺爺頓時感到很興奮也有些不可思議,因為當時所有的田地都是歸村子裏生產隊所有,然後按勞分配種田,個人個戶不許私自種地,也不能私自圈養家禽,否則被人發現並舉報了,你就是資產階級的狗腿子,是要拉出去批鬥的。
不過,看著這半畝地瓜,不像是野生的,應該是別的村莊的人偷偷地栽種的,畢竟這大山附近有好幾個村莊。
我爺爺是個淳樸的農民,他知道偷拿人家的東西是不好的行為,但在連樹皮都被人啃光的年代,這半畝地瓜簡直比金子還珍貴。而且那個時候我奶奶剛懷上了我爸,我爺爺知道這些地瓜能救我們一家三口的命。所以我爺爺咬緊了牙,偷偷地溜回了村莊,去家裏拿了兩個大麻袋,然後挖了兩大麻袋的地瓜,並且摘下了一些地瓜藤,然後偷偷地埋在離村子不遠的小山坡上。
埋好了之後,我爺爺把地麵踩得嚴嚴實實的,還用一些雜草作掩飾,並且立了根木棍做標識。然後我爺爺哼著小曲,興高采烈地砍了幾棵樹交差。
到了夜晚,我爺爺偷偷地拿出兩個地瓜跑回家,給奶奶補充營養。奶奶問他地瓜哪來的?我爺爺沒說實話,怕奶奶嘴不嚴,和人家瞎扯淡的時候說了出去,到時候他可就成了資產階級的狗腿子,是要被批鬥的,所以他說是在路上撿來的,讓奶奶趕緊煮熟了吃。
第二天淩晨,天還沒亮,村子裏的林二狗,是我爺爺的好兄弟,比我爺爺小一歲,但還沒有娶親。他敲響了我家的門,喊我爺爺去撿狗屎。
也許你們會問為什麼要去撿狗屎?
在那個連人都吃不飽的時代,家裏養的狗一般都放養著,讓它們自己在外麵找吃的,雖然個個也都瘦的皮貼骨,連見了生人都沒力氣叫喚,但畢竟生理需要,沒吃的照樣得到處拉屎。那個時候,狗屎也是個寶,可以作為農作物的肥料,去晚了都會被別人撿光了。所以撿狗屎,一般都得淩晨三四點起床。
但我爺爺昨天剛得了兩麻袋地瓜,所以對撿狗屎不怎麼情願,也不想這麼早起床,他就隔著門對林二狗說:“二狗子,我今天頭有點疼,想再睡會兒,你就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