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常常出現那樣一個慢慢消失在街道裏的背影,慢慢的模糊著,直到消失在黑夜的盡頭。
在夏日的午睡醒來之後焦躁的想起錯過的那些人們,你難過嗎?午夜夢回的時候後悔嗎?走到那條熟悉的街道時窒息嗎?
人總會長大,怎麼才算長大了呢,是學會獨立就算長大了嗎,那麼距離長大似乎已經太久了。
林閃閃踏上了回家的路,那個安靜的小城裏,大街小巷人口密集的小城,冬日霧氣籠罩著的小城。
崇江這個地方,晴朗的時候天空中布滿了藍白色的雲朵,電線杆上常常逗留著幾隻一模一樣的麻雀。夏天時常雷雨交加,往往在人們忘記收衣服的時候掉下傾盆大雨,冬天潮濕的空氣和嚴寒的天氣成為了崇江這座小城的典型代表,我並不屬於這裏,可這裏不知不覺成為了我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
“林閃閃,在沒看清這個東西是什麼的時候不要害怕,害怕的話你就提前輸了,你看看,不過是隻老鼠,你為什麼要怕。該逃的應該是它,你怕什麼?你覺得你的力氣敵不過一隻老鼠嗎?在這個世界上你不需要怕任何東西,也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你害怕。”每當想起來姚夢的話我都會對自己笑笑,然後反問自己,我在怕什麼,這麼多年裏我也沒能改掉這個膽小的毛病。
很小的時候我生活在一個偏遠的小鎮,記憶裏有過這樣一副畫麵,左邊站著爸爸右邊站著媽媽,他們拉著我的手,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從天空中讓整個地麵異常明亮,我們的影子在月光下拉長,我調皮的跟著影子跑去,卻發現影子比我跑得更快,當我停下,影子就在我前麵,很長的時間裏我總是跟它賽跑著,可是直到我知道了影子是跟著光的方向而前行,所以我不在去追它,我會理性的選擇一個明亮的地方,看著光線的朝向站在光下觀察著影子,它是因我而生,可我卻不是為了它而生,隻要有光影子就在,隻要我活著,影子就在,有這樣一個東西因為我而存在於這個世界,那麼誰前誰後顯然就不那麼重要了。而那副畫麵已經非常遙遠了。
影子之後的記憶裏他們因為爭執差點掐死對方,因為一些小事而發生喪心病狂的鬥爭,如果沒有我歇斯底裏的大叫,我猜測我已經成為了一個孤兒。我看見過媽媽抄著菜刀向爸爸砍過去,爸爸反應敏捷側著腿一腳把媽媽踹到牆角,媽媽整個身體把室內的晾衣杆撞倒在地,發出一陣誇張的響聲。被嚇得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的我潛到了櫃子裏,透過關上櫃子的那條縫隙裏我看到了媽媽站起來發瘋似的一刀砍向爸爸的肩膀“你去死吧。”她說。
爸爸有些愕然,他猜到了媽媽會反擊,但是他沒有猜到媽媽會真的朝著他的肩膀砍下去,躲在櫃子裏的我把衣服揉成一團緊緊地抓在手裏但始終忍不住因為恐懼而發出來的大叫聲。媽媽兩眼瞪著爸爸,或許是對我的大叫已經麻木了,他們都已經忽略了我的存在,爸爸因為媽媽的行為而憤怒,似乎忘記了疼痛,他用受傷的那隻手反手朝媽媽的臉打過去,她趴在地上,爸爸狠狠地用腳揣著她的後背,連著踹了好幾腳,媽媽好幾次掙紮剛要起來,又被踹到地上。勝利者當然是爸爸,我引以為傲的英雄父親。
打完架之後一切疼痛都迎然而上,鬥爭中的他們都是不怕死的戰士,鬥爭後的他們都是人。爸爸用另一手捂著肩膀硬生生的走出了家,而媽媽也沒有反擊的力氣,她撐著地麵試圖站起來,她做到了,她洗完臉便匆匆的奔向了麻將館。仿佛剛才與爸爸起爭執就如同在看電視劇。可是有些疼痛是在心裏,很小的時候我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很快天就黑了,四下一片寧靜,我悄悄的走向“戰場”看著雪白地麵的血跡,我開始恐懼,以往看過的恐怖畫麵全都聚集在腦海裏,排著隊的嚇唬著我。我想出門,我想逃離這裏,這裏使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我發現門已經被媽媽反鎖。
後來我是被奶奶送到醫院的。
大概是他們以為我長大了吧,他們完全的把我當成一個成年人了。以為就算把我關在家三天我也不會讓自己餓死,以為把我關在家是為了我好,至少不用擔心我出門亂跑,至少不用擔心我會丟掉。
睜開眼睛的我看到的是奶奶慈祥的臉,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用衣袖擦幹眼淚,她摸著我的頭,我看著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臉上的深陷的皺紋仿佛在告訴我她也無能為力,我猶豫在一種異常無奈的邊緣,直到我再次睡過去。
後來我開始上學,讓我覺得最開心的事不是學校裏有許多朋友,也不是那些漸漸熟悉的漢字。我對這些知識似乎沒太大興趣,直到有人告訴我好好念書才會有未來,那個時候我可以過著我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個時候我就真正的完全的自由了,我時常在電視劇裏看到一個成年人在外奮鬥的模樣,我把這些比擬為我自己以後的樣子,一想到這裏我就開心起來,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吧,為了生活經曆一些小困難又如何,我可以自由自在。從那以後除了吃飯睡覺等日常生活以外,讀書看書學習便成了我長達許多年以來的愛好。